將軍連忙關切地問:“謝先生,你沒事吧?”
謝知非搖了搖頭,含笑道:“大抵是有人在念叨我吧。”
應該是南懷瑾沒瞞住,還是被公子發現了。
哦對,現在該稱陛下了,希望陛下不要太生氣, 他的身子可氣不得。
謝知非知道即使他不來,最後的勝利也必將屬於他們, 可是那要太久了。
他問過何太醫, 何太醫雖沒直說, 他也能看出來陛下的身體或許真的撐不了多久——他勢必得在最短的時間內, 為陛下打下一片浩瀚疆土。
論民生, 他不如周衍;論吏治,他不如南懷瑾。可這件事只有他最適合, 謝知非謙虛地想,誰讓他什麽都會一點呢?
將軍禮貌性地關心了一句, 之後就進入到了正題,“謝先生,漠城失守了。”
謝知非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 平靜地問:“為何?”
“在下預測宇文軍會從西北方向而來,錯了嗎?”
將軍不由自主坐得乖巧了些,他囁嚅道:“沒有。”
“在下說漠城易守難攻,宇文山必定會阻斷糧草運送路線,對城池采用圍困戰略, 錯了嗎?”
將軍輕咳一聲,臉色微紅:“沒有。”
謝知非輕笑,“那在下倒是奇怪了,在下請將軍以逸待勞,於運糧軍必經之路上埋伏,先殲其先鋒部隊,再順勢繞到後方,不僅漠城之危可解,還能逼得宇文大軍將陣線退後……在下實在不知,漠城是如何失守的。”
將軍多了幾分急躁:“我也不知,負責埋伏的是那群山匪,都是廢物,如此充足的準備,敵在明我在暗,竟然還能戰敗。先生,他們逃回來的人還好意思說是宇文軍準備充分,非但不疲累,相反還嚴陣以待。”
謝知非沉吟片刻:“山匪當初能在縉國引起如此大動亂,必不是無能之人。如此一來,事情就很清楚了,將軍,要麽是山匪另有異心故而未曾盡力,要麽是有人泄露軍中部署,讓宇文軍早有防備。”
燕國大軍如無根浮萍,被迫依靠縉國,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果真有這麽一個泄露軍機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燕國。
將軍若有所思。
謝知非低頭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山匪畢竟是匪,不守軍紀,難以指揮,這次他們被俘者眾,也許會引發騷亂,將軍還要早做準備。”
比起燕國,他果然還是更討厭周和。
將軍神情嚴肅:“多謝先生指點。”
謝知非微笑。
背叛陛下的人怎麽能全身而退?必定得付出代價才行。
*
“呵。”
沈明歡又是一聲冷笑,“謝子正幫你勾搭敦王,你幫他偷跑去縉國,你們倆膽子都挺大啊,朕之前還真是小看你們了。”
南懷瑾老老實實地跪下,他不是很有底氣地據理力爭:“不是勾搭,也沒有偷跑……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沈明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朕很生氣,所以朕決定讓你在這多住兩天。”
南懷瑾覺得要罰人還會認認真真說理由的沈明歡怪可愛的,沈巍把他打得半死的時候都不會給原因。
他有些想笑,又不敢,於是隻好低頭勉強裝出一幅知錯的愧悔模樣。
沈明歡拉開門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朕會讓人把公務送來,你別以為能夠偷懶。”
這算什麽懲罰?南懷瑾哭笑不得,對著他的背影長揖行禮:“遵旨。”
大概是桌椅點心沈明歡都沒讓人撤走,分明還是那個牢房,南懷瑾如今再看已沒了剛進來時的那份壓抑。
他在椅子上坐下,還能依稀聽到拐角後沈明歡交代小吏的聲音:“多取幾盞油燈來,地牢昏暗,別讓他把眼睛熬壞了。”
南懷瑾終於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
沈明歡邊吩咐邊往外走,一道人影從南懷瑾隔壁牢房出來跟在他身後。
來人羞愧躬身:“陛下,臣愚鈍。”
沈明歡看了他一眼,帶著與有榮焉的驕傲笑意:“陳禦史,你都聽到了吧,現在可以放下心了嗎?”
陳禦史總覺得南懷瑾榮寵過甚,不是為臣之道,一直想找個機會提醒他,結果一不小心發現對方在籠絡朝臣。
陳禦史最初隻以為南懷瑾想要結黨營私,出於種種情分,他沒第一時間告訴沈明歡,隻想勸南懷瑾在還沒鑄成大錯時收手,哪想對方先積極地邀請他加入敦王陣營。
這可是謀逆!陳禦史痛心疾首,找了機會立馬進宮稟報了沈明歡。
之後沈明歡也向他解釋過,南懷瑾所謂的拉攏朝臣無非是想將不安分因素一網打盡,而陳禦史的過度關心或許才是被他誤會成諂媚與結黨營私。
時間緊迫,南懷瑾也來不及多加分辨,因此才拿敦王做了個簡單低級的試探。
南懷瑾一開始的計劃絕對不是這樣的,他一定會是想等自己把事情全做完才告訴沈明歡,他才不會讓沈明歡有一星半點的危險。
只不過兩邊都誤會,導致沈明歡提前猜到,這才會有他親自去了現場抓人那樣在南懷瑾眼裡危險無比的事情。
可是陳禦史並不相信沈明歡的解釋,他隻覺得南懷瑾太過陰險狡詐,竟然能編出這種理由欺君。
沈明歡沒辦法,隻好安排他來偷聽。
南懷瑾哪裡說得出什麽奴顏媚骨的話啊?那人對沈明歡的字字句句,都恨不得將一顆真心剖出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