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碎塊兒。
無論是對於那些前來想要襲擊自己奪取他性命的[鬣狗]也好,還是對於站在這些[鬣狗]的背後握住刀柄的持刀人也好,蘇耶爾都並不怎麽在意。
這很正常。因為對於蘇耶爾來說,真正會讓他感到頭疼和警惕、需要去認真面對的,只會是那些和他站在同樣位置的神明。
人間的一切於神明來說是如此的遙遠而又渺小,如果不是因為要需要積累信仰值的話,他甚至並不一定會離開天之上,踏入人間一步。
正因為雙方無論是地位還是力量之間都擁有著這樣有如鴻溝般難以逾越的巨大差距,所以蘇耶爾其實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怎麽放在心上,只是隨手丟給了艾格去處理後續。
可以說,蘇耶爾從頭到尾都沒有怎麽太在意過。
但是對於艾格來說,事情顯然並不是這麽簡單的。
他所信奉的神主可以對此毫不在意,但是身為信徒的艾格卻不能夠允許區區凡世間的螻蟻也膽敢對他的神明懷抱有如此不敬的心思。
意圖冒犯他的神主,那麽就是在玷汙他的血,踐踏他的骨。艾格勢必要讓對方為自己的不敬與冒犯千百倍的奉還,即便在他看來,這樣也不能夠洗去那些人十分之一的罪孽。
蘇耶爾的想法實在是有失偏頗。
誠然,艾格的確是一個得力的、讓人省心的下屬;但或許是艾格這些日子裡的順遂與乖巧蒙蔽了蘇耶爾的感知,以至於讓他遺忘了,自己所豢養在身側的究竟是一隻怎樣凶殘而又可怕的怪獸。
尤其——艾格可不是什麽普通的信徒,而是一位擁有著狂熱信仰的狂信徒。
蘇耶爾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不然的話,他就應該明白,任何一位狂信徒,只要是沾染上了和他們的信仰所相關的事情,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有的會流於表面,展現出徹頭徹尾的瘋狂;而還有的,似乎僅僅自從表面上看來的話並沒有什麽問題,但其實內裡卻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而現在的艾格,當然也是如此。
那三個人已經是隸屬於蘇耶爾的傀儡,艾格即便是再怎麽看他們不順眼,都已經不會去動他們了。
正好相反,艾格還會小心謹慎的保存和維護好他們。這樣當某一天,如果蘇耶爾突然想起來了這些“東西”並且想要使用的時候,艾格才能夠保證他們以最好的面貌出現在蘇耶爾的面前。
但是,動不了這幾把被派來針對蘇耶爾的刀,艾格就絕對不會放過站在他們身後的那些持刀人。
巧的是,艾格雖然以前和這幾個人素未謀面,但是他卻能夠認出來他們身上的製服。
【明日之庭】的[鬣狗]……
巧了不是?艾格以前,也是【明日之庭】當中的一員。
雖然並沒有加入[鬣狗],但是大家同在一個大機構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所以艾格對於[鬣狗]的一些什麽運轉模式啦,行事條例啦,基本規章制度啦……也都有一些大概得了解。
他的嘴角扯了扯,在那一張蒼白的像是鮮少見到日光的臉上露出一個極為充滿著凶殘意味的笑,而在他灰綠色的眼瞳深處則更是有某種冰冷的凶光一閃而過。
青年給閣樓上的幾個傀儡設置了“守護這一座公寓”的命令,隨後才不緊不慢的推開門離開。有一層淡淡的、像是水面泛起的漣漪那樣的波紋在他的體表不斷的浮蕩,看著像是他整個人都被置身於了水波之下。
而借著這一層“水波”的掩護,無論是艾格出門的行為也好,還是之後他走在街道上的行動也好,都沒有人注意——不,甚至可以說都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他的存在。
他被完全的遮蔽,像是一抹幽影,一道虛魂,整個人都像是透明的一樣,穿行過長長的、一條又一條的街道。
直到最後,他終於在一間教堂前停了下來。那些覆蓋在他體表的波紋逐漸的淡去,顯露出底下原本遮掩的人影。
就算是蘇耶爾,也沒有見過這樣裝扮的艾格。——艾格在他的面前可能圍著圍裙的造型要更多一些,真的是把“家庭煮夫”這個詞給落到了實處。
青年穿著筆挺的黑色的製服,鑲著銀邊,翻折起來的袖口處別著三枚形狀奇異、似乎擁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的銀色水滴狀袖扣,胸前一枚鑲嵌著黑曜石的銀色蒼鷹胸針正做出振翅欲飛的模樣來。
艾格走入了這一間教堂當中。
這個時間點,教堂裡面並沒有什麽人,顯出一種過分的空蕩來。大廳正中央立著一尊數米高的女神像,女神的手中捏著一根細長的白橡木的枝條,那代表著智慧的冠冕。
而在女神的神像下,站著一個穿著神父的衣袍、頭髮花白的老人——他或許也是這整間大廳內唯一的存在。
當聽見了艾格走進來的腳步聲的時候,老人抬起眼皮來,看向自己面前的青年。
“很久不見你了,艾格。”老人說。
而艾格對此的回應是笑了笑。
“因為我最近都在忙於其他的事情,對我來說那是更為重要的、值得我為之奉上一切的事物。”
倘若蘇耶爾眼下在這裡的話,那麽他一定會忍不住發出吐槽。
怎麽,你所謂的更重要的事情,難道就是賴在我家不走每天當住家保姆嗎?
“勞煩了,神父。”艾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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