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為塞卡爾德家已然過世的三位主人所準備的葬禮。
同樣也是夏利為自己準備的一條通天路。
如果是這樣的規模的宴會的話,應該能夠滿足自己所信奉的那一位神明的需求吧?
夏利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將剛剛補寫的請帖裝入信封中,在封皮流暢的寫下了一串花體字。
【致,蘇耶爾閣下】
第21章 竊火(十五)
盡管送出了那一份請帖,但實際上,夏利是在葬禮舉行的那一天才真正見到了帶著請帖踏入了塞卡爾德家大宅的、拿到了他給出去的那一份請帖的訪客的。
盡管他們是兩個人一同前來,但是夏利敢說,無論是誰在第一眼,會關注到的都只有那走在前面的、銀發的少年。
少年的面上掛著笑意,看起來是一副非常好說話、非常好脾氣的模樣;即便他的穿著打扮看上去並不算是非常的正式,更是同“吊唁”相去甚遠,但是非常奇妙的,並沒有人想要因此而去指責他。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頻頻的朝著夏利看過去,心頭都打好了腹稿,如果這位塞卡爾德家的小少爺……不,現在應該說是塞卡爾德家的新一任家主了,要因為這雖然得體但是顯然並不怎麽符合環境的著裝而遷怒於少年的話,他們應該怎樣上前去幫助少年周旋。
那是有如魔魅一般的吸引力,即便銀發的少年什麽也不做,也已經足夠人們不自覺的去注意他的存在,自然而然的想要在他的身邊聚攏了。
不過,或許是因為太忙碌的緣故,所以那位夏利.塞卡爾德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小小的”不對之處,讓為銀發的少年捏了一把汗的人都松了口氣。
而且等到葬禮開始之後,塞卡爾德小少爺便更多的停留在只有身份和權勢足夠的人才能夠停留的內廳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想來對方也不會再到外廳來。
也就是說,這個有點莽撞的少年應該不會慘遭被從塞卡爾德家掃地出門的局面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雖然說是為已經過時的塞卡爾德家家主、塞卡爾德家大少爺以及大小姐舉辦葬禮,但真正的抱有著悲戚之意和緬懷的心思前來的人究竟有幾個,這還是一件需要打個問號的事情。
人們的心裡都清楚的知道,今天他們來到這一場葬禮,每個人心頭所抱有的目的都並不單純。
他們中有的是為了評估塞卡爾德家這位僅存的小少爺是否能夠撐起大任,以此來決定日後同塞卡爾德家原本已經建立的諸多合作是否還有繼續展開和維系的必要。
有的則完全是抱有著惡意而來,就像是盤旋的兀鷲那樣,等待著能夠將倒下的雄師撕扯掉皮肉、吞吃入腹的時機。
少年的身上並沒有什麽特別華貴的珍寶或者是飾品,也沒有任何能夠代表身份的東西。即便是他身上的那一身並不怎麽合時宜的衣服看起來無論是剪裁、做工還是布料都是極為精細的,但是不像是出自名家之手,那麽價格也就很有限。
因此,他們便當然會認為這個少年大概也是抱有著這樣的目的而來。
大概是那種家裡有些小錢,但是苦於沒有向上的途經,所以才不知道從哪裡用資源和金錢置換來了一張外廳的邀請函,想要來這一場塞卡爾德家最後的謝幕上尋求一些機會與人脈的家族的小少爺?
這樣的猜測無疑非常的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少年的容貌與氣質全部都極為的惹眼,於是在酒過三巡之後,便已經有人手中握著高腳杯朝著少年走過去,想要同他搭話。
——但是在那之前,這些人卻已經被迫的、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因為直到他們真正的想要接近對方的時候才發現,在少年的身後居然還跟著一個穿著柔軟的白色綢緞襯衫、個頭有些過於高挑了的黑發男人。
真奇怪,這個男人原本應該是擁有非同一般的存在感才對的;但是在此之前,他們卻都像是被人蒙住了雙眼和感知一樣,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存在。
可是一旦注意到了這一點,那麽這個男人就變的根本沒有辦法忽視了起來。當被那一雙灰綠色的眼睛所注視著的時候,人們會不自覺的停下腳步,有某種不算非常的強烈、但的確又如影隨形一般存在的寒意從他們的後脊升了上來,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那像是一隻惡犬,隻對著自己的主人露出狀似乖巧的模樣,而毫無留情的向著其他任何膽敢覬覦和顯露出惡意的人展示自己鋒銳的獠牙與利爪。
一時之間,原本還生出了上前去攀談的心思的人,倒是都有些望而卻步了。
而不過是這麽一時半刻的愣神的功夫,當他們再下定了決心、克服了來自黑發男人的那種隱秘的威脅的時候,抬眼一看,卻不免有些茫然了。
這外廳裡面,哪裡還有那個極為顯眼的銀發少年的身影?
***
蘇耶爾自然不可能知道他那短暫的露面究竟吸引了多少的目光……或者說,他大概也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於人類來說,“神明”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就像是混在一堆沙礫與頑石當中的晶瑩剔透的玉石,即便是主人有意自晦,也根本無從掩飾其與周圍的凡物之間的區分。
即便你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和周圍的凡俗又有什麽樣的區別;但只要再看到的第一眼,你都會立刻的被其的存在所吸引,並且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靠近和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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