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就根本不足為懼。
當財富之神在這樣想的時候,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其實已經在一定的程度上被影響到了……否則的話,哪怕只是看在那些地面上堆積的屍體以及尚未乾涸的血跡,都應該知道蘇耶爾是一個危險而又可怕的角色,絕不能夠以尋常的態度去輕慢的對待。
可是現在的財富之神顯然是忽略掉了這本該是被擺在眼前的、無比鮮明的一點。
這顯然不對,但是財富之神已經意識不到這一點了。
他那一雙橘金色的眼睛當這種倒映著銀發少年的身影,隨後他抬起手來,打了一個響指。
只聽一陣“叮叮咚咚”的響,隨後原本有些昏暗的室內突然亮堂了起來——那並非是因為這裡被點亮了光,而是因為在這一片空間當中,正有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無數的金幣從天而降。那將整間室內都映照亮的光就是來自於金幣的反射。
這些金幣當然不是為了好看,伴隨著它們一並出現的是那種磅礴的、仿佛能夠將人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力量。
世人逐利。作為掌管金錢與財富的神明,盡管也經歷過三四次的換代,但是因為整個第五紀元都足夠漫長的緣故,所以在財富之神的身上依舊是積攢了無比龐大的、有如山嶽一樣高不可攀的信仰。
而當他有需要的時候,這些信仰就會全部都化作被財富之神掌握在手中的力量,足以像是洪水海嘯一般的傾瀉而下,將一切都傾覆包納,然後再徹底碾碎。
財富之神對於自己抱有著絕對的信心,在他眼裡,一個才剛剛成年的、此前一直都在托納蒂烏的庇佑下幾乎不怎麽露面的新誕生的神明,力量能夠強大到哪裡去?
有某種隱秘的、根本不會被注意到的聲音在財富之神的耳邊低低的絮語,向他灌輸著難以想象的惡意。財富之神的理智都在這樣的影響下被逐漸的湮滅了,在他的視角當中,那些被自己召喚出來的金幣從天而降,有如一座根本沒有辦法反抗的巍峨巨山;而擁有著晶紫色眼眸的少年神明連稍微的反抗一二都無法做到,不過是須臾之間就被堆積成山的金幣給掩埋。
太容易了。太沒有挑戰性了。財富之神漫不經心的想,但旋即又有了些幸災樂禍。
啊……如果是自己所珍愛的孩子死亡了,那一直都避著他們的托納蒂烏,是否會因此而震怒,並且改變先前的原則決定出面呢?
這樣的設想讓財富之神覺得有些興奮了起來,他覺得距離抓住那位【太陽】的把柄或許只有一步之遙。
只是在這個時候,財富之神卻察覺到了某種微小的“異樣”來。
他覺得自己的身上很重,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他的肩膀、他的頭頂、他的後背上一樣,壓迫的財富之神覺得自己幾乎都要直不起腰來。
然而財富之神環顧四周,在他的目之所及當中卻什麽都沒有看見,仿佛這一切都只不過是財富之神自己的一個毫無理由的猜測與臆想。
或許只是錯覺吧……財富之神漫不經心的這樣想著。
但是他很快就會明白,這並不是錯覺,因為那些重量越發的沉重了,已經到了根本沒有辦法忽視的地步,財富之神甚至已經沒有辦法維持自己站立的姿勢,在踉蹌了一下之後驟然撲倒,以一種無比狼狽的姿態臉著地。
而這一倒下去,財富之神就再沒有能爬起來了。
他的後背像是被一枚又一枚的、巨大的車輪給直接碾壓過去了那樣,帶來了可怕的疼痛,像是要將他的每一根脊骨都給全部碾碎一樣。
這是……怎麽回事……
這裡分明應該沒有敵人了才對?
財富之神當然不可能這樣束手就擒。盡管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但他當然在第一時間展開積極的自救。
可讓財富之神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有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他越是去調用自己身上的力量,那些降在他身上的壓製與痛苦便越深,到了最後簡直已經是足以讓財富之神在此之下奄奄一息的程度。
這不應該。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財富之神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令他束手無策的場景,沒有辦法反抗和掙扎,甚至是連對這力量做出丁點的消融都做不到,仿佛那原本就是出自他自己的第一部分,所以除非財富之神自己進行控制欲命令,否則將拿其毫無辦法,也無法停止。
——等一下。
這樣的想法像是一道劃過黑夜的火光那樣擊中了財富之神,讓他終於能夠將先前所有的違和全部都聯系在一起,並且終於勘破了其中的真相。
“蘇耶爾——蘇耶爾!”
財富之神的面頰漲的通紅,是在發現了自己被愚弄之後的氣急敗壞:“你對我做了什麽?你根本就沒有在我的攻擊下隕落!你又是怎麽做到讓我的力量來攻擊我自己的?!”
“啊,發現了嗎,你倒是比起那些廢物們要敏銳一些。”
少年優雅動聽有如大提琴一樣的聲音悠然響起,隨後只見這一整片空間都像是被驚擾了的水面那樣開始顫抖著波動,並且這種波動還在朝著周圍不斷的蔓延與擴散。
在一陣輕微的、顫動的震蕩之後,呈現在財富之神面前的,已經是全然嶄新的另外的一副模樣了。
原本看不見的某些東西開始顯形,是一直都加諸在他的身上、蒙在他眼前作為遮蔽的那一片葉子終於被大發慈悲的拿去,於是才讓他終於得以一見其後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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