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波西曼就忍不住想要捂臉歎息。
這兩位他可是一個都惹不起啊……
神明之間也擁有著非常鮮明的力量以及地位的劃分的。比如蘇耶爾和修洛埃爾就都屬於一等神,而波西曼只是一個二等神。
但作為【太陽】的伴生神,他的地位又天然的更與眾不同一些。非要用數值去量化一下的話,大概是比其余的二等神略高出一些,但顯然又達不到一等神的標準的……大概一點五這麽一個程度吧。
當然,在修洛埃爾和蘇耶爾當中,他只會更親近蘇耶爾一些——這是從力量上來說的,也是從他的存在本質來說的。【晨曦】原本就是【太陽】的附屬物,所以很多時候,即便波西曼並非有意,他的身體也會無意識的朝著蘇耶爾靠攏。
一直在看著這邊的托納蒂烏:……以前從未發覺,“伴生神”的存在,怎麽是如此礙眼之物。
好在蘇耶爾並不會因為波西曼的主動示好而對他假以辭色,這多少讓托納蒂烏那種莫名的生出的、煩悶的心情略微的得到了一些慰藉。
既然僅僅只是“伴生”,那麽便只要老老實實的跟在身後守望著就好,而不應該生出任何的多余的心思,也不應該妄想去觸碰和沾染一些本不屬於自己的光輝才是。托納蒂烏極為薄涼的想。
他仿佛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先前口口聲聲的同蘇耶爾說,他應該去認識更多的神明,應該和這個世界產生更多的交集,而不必將視線隻放在他的身上做出那等錯誤的抉擇;眼下卻又對任何的靠近蘇耶爾的存在看不順眼,無論是誰的身上都能挑出三兩籮筐的不完美來,根本配不上他光輝璀璨的小太陽……這樣的行為,可委實是有些太過於雙標。
但托納蒂烏顯然並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麽錯。
蘇耶爾的身邊理應站著更適合的、更配得上他的身份與地位的……
思緒到了這裡戛然而止,仿佛是思維的主人在潛意識當中意識到了什麽,所以及時的將其掐斷,並不敢放任自己再繼續想下去。
畢竟如果真的要論的話,這個世界上又哪裡有什麽存在,是能夠站在【太陽】的身邊也依舊毫不遜色的?
若是非得給這個問題尋一個答案的話,那麽顯然只能是……
另外的一尊【太陽】。
***
盡管蘇耶爾和修洛埃爾之間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並且已經在心裡面模擬了對方的幾百種死法,但是神選之日事關重大,他們到底沒有真的在雲船上就大打出手。
而且蘇耶爾發現,比起自己只是抱有著“觀光”這樣的心態去北境轉一圈,修洛埃爾才是真正的對北境一行抱有非比尋常的期待的那個。
他似乎是非常急切的想要從北境得到什麽,那種焦躁盡管並未名言,但是都已經從修洛埃爾的舉手投足之間給滿溢了出來。這讓他整個人都像是一個炸藥桶,最近幾天,就連波西曼都會主動的繞開他,避免同修洛埃爾之間的接觸了。
這樣一來,波西曼自然同蘇耶爾之間的交集也就要更多了一些。或許是因為他本來就是蘇耶爾的伴生神的緣故,因此盡管兩神之前從未有過交集,如今聊一聊,倒也是能有一見如故之感。
時刻關注著這邊的托納蒂烏:……拚命告訴自己這其實是好事。
就像這樣持續下去,總有一天,蘇耶爾的生活當中會被其他更多的神明與事情所填充滿。
而到了那個時候,想來他也不會再繼續惦念自己這個錯誤的、原本就並非同路人的對象。
這理應是托納蒂烏所希望看到的發展,但是當它真的有如同預想當中一般走下去的趨勢的時候,太陽的神明不知怎的,心頭卻居然又生出了一種隱秘的、微妙的不快。
那是你等待了許久、期待了許久,一點一點的用心血澆灌和養大的明珠,你真的忍心將他拱手讓人嗎?
這樣的想法在托納蒂烏的腦中一閃而逝,很快便被主人壓到了思緒的最深處。
……但是,那並不意味著這個想法就消失了。
它只是被暫且“遺忘”和安放在那裡,就像是尚未破土的一顆種子;但只要時機合適,想來就能夠以飛快的速度抽根發芽,並成長為連將其種下的主人都未曾預料到的、了不得的模樣。
***
雲船的駕駛速度很快。不過是幾天的時間,他們已經離開了世界內側,並且在亡靈海上行駛了超過一半的距離。
亡靈海從來都沒有風平浪靜一說,這裡永遠都只會掀起巨大的風浪,無數的亡靈從海水當中伸出手來,像是要徒勞的抓住一些什麽。
蘇耶爾偶有一次站在雲船的甲板上朝下望去,看到的是一張又一張或蒼白、或青紫的臉。其實它們看上去與其說是臉,不如說更像是一張張扭曲而又猙獰的鬼面,伴隨著海浪的湧動而不斷的浮沉,只是這樣看著都仿佛一種精神汙染。
蘇耶爾:……太好了,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掉san的設定,而且理論上來說他才是那個最大的汙染源。
他興致缺缺的就要收回目光,並沒有看這些醜東西來汙染自己的眼睛的興趣。
然而就在蘇耶爾將要離開的那一刻,他的動作猛的一頓。
有某種冰冷的、黏膩的、隱帶敵意與殺意的目光穿透了那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的海水,直直的戳到了他的身上,宛如一把從深海之下被擲出、直入蘇耶爾心口的鋒銳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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