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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耶爾重新返回到了太陽神宮那一處廣闊的前殿當中。
他來的或許不大是時候,因為眼下神宮當中已經滿滿當當的全部都站著神明,仿佛整個天之上的所有神都匯聚此了——蘇耶爾上一次見到這樣的陣仗,還是在他自己當初定名的時候。
或許也只有在托納蒂烏這位【太陽】的要求與威名下,才能夠讓所有的神明都像是這樣的匯聚在一起吧。
而在蘇耶爾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正好聽到了醫藥之神剛剛才落下的話音。
“托納蒂烏大人,您在那個位置上待的時間也已經夠久了。世界已經是時候迎來一次嶄新的洗牌。”
坐在比在場所有的神明都要更高一階的座位上的神明垂下眼來,即便是被這樣的以下犯上了,在他的面上也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焦躁浮動的情緒,眉眼之間依舊是一片的淡然和從容。
“所以呢?你們打算怎麽做?”
太陽的神明似有若無的笑了一聲。
“站在我的對立面上——這就是你們給出的答案嗎?你們難道認為這樣就能夠逼迫到我?”
他其實並不在乎除了蘇耶爾之外的、任何一位神明的性命。畢竟神明並非是在死亡後便會徹底的歸於沉寂的“一次性消耗品”,正好相反,他們會在一定的時間之後,重新成功規則當中再一次的被孕育和誕生,也就是神明之間的換代。
所以對於世界來說,神明的存在一方面至關重要;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們的存在似乎也並不是那麽的重要。因為缺乏不可缺少的唯一性,隨時都可以被取代掉,即便是隕落了,也並不會真的給世界帶來什麽影響。
所以當托納蒂烏在心頭做出了要將這些可能在日後給蘇耶爾帶去煩惱與困擾的、不是那麽聽話的神明們除去的決定的時候非常的輕松,沒有瞻前顧後也沒有猶豫不決——因為在他的眼裡,原本就不是什麽大事。
蘇耶爾自己主動的因為什麽事情而離開,實際上對托納蒂烏來說還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盡管並不認為蘇耶爾會因為他手刃諸神就因此而畏懼和疏遠自己,但是托納蒂烏對蘇耶爾的情感是糅雜了身為長者的呵護、與身為戀人的關懷。這是已經遠勝尋常的過於濃稠的情感,就像是看起來柔軟而又無害的、黏稠的金色蜜糖。
或許乍一看,蜜糖是甜美的,安全的……而在絕大多數的時候也的確如此。
只有當想要從蜜糖當中逃脫的時候才會意識到,蜂蜜也會成為無法逃脫的、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陷阱,甚至能夠在一瞬間蔓延上來,將一切都徹底的吞噬。
就算是高貴有如【太陽】,在面對這樣的事情的時候,也終究難以做到平常心相待。
所以,當蘇耶爾踏入神殿的時候,一切剛好結束。
倒映在少年晶紫色眼眸中的是已然隕落的、無聲無息的躺在地面上的許多神明,而與此同時他所能夠聽到的,是十二聲在這天地之間響起的古樸厚重的嗡鳴鍾響——
神戰,正式開啟。
第179章 敲鍾(十二)
每一任的【太陽】,都應該是在上一個紀元的【太陽】的身邊被撫養長大的。
這並不僅僅是對下一任【太陽】的照料與保護,同時也是因為,作為【太陽】所需要去了解的、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實在是太多、太廣了,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得清的東西。
然而在第四紀元和第五紀元之間進行更迭的時候,卻出現了意外——這是【太陽】第一次在誕生的時候就已經走失、沒有在上一紀元的【太陽】的身邊接受教導,甚至一度被認為其或許已經隕落。
原本,在新的【太陽】長成、舊的【太陽】落幕之間,會擁有著相當一段長的重疊的時間段。這個時間便是留給上一紀元的【太陽】,能夠盡可能的去教導自己的繼承人,並且為祂推平日後可能遇到的所有阻礙與困難。
然而托納蒂烏在怪物之巢當中困頓了三萬年有余,將這一部分時間消耗了個徹底;就像是原本應該在三萬年中細水長流,被一點一點的過度給托納蒂烏的力量和權柄,因為怪物之巢的特殊性而被阻斷,一直都被聚集起來、已經累積了有不知道多少丈高的“洪水”如今一朝尋找到了突破口,自然是浩浩湯湯的傾湧而下。
托納蒂烏是那一個迎接和盛裝這些“水”的容器,他已經在此前的鍛煉當中讓自己這個容器足夠堅固,足夠寬深,這些力量的湧入會給他帶來一些衝擊,但尚且還在能夠承受的范圍之內。
但是對於第四紀的【太陽】梅利奧托來說,事情顯然就並不是這麽簡單了。
那是三萬年當中同樣應該細水長流的衰弱被一瞬間全部都加諸在了他的身上,即便是【太陽】也難以承受這種由世界本身的更迭所帶來的削弱與衰亡。梅利奧托開始以一種非比尋常的速度了下去,就像是被撥快了燃燒進度的蠟燭,任是誰來都能夠看出那種油盡燈枯之相。
這是一個必然的結果,只是它的發生依舊是太過於突然。蘇耶爾回溯到第四紀元的時間線上的時候,托納蒂烏尚且只在怪物之巢當中待了一萬多年,但是當他返回到天之上後,梅利奧托的衰弱速度也都稱得上是觸目驚心,更何況是在真正的時間線上的整整三萬多年。
身體的衰敗、力量的流逝、權柄的轉移……這一切都只會來的更為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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