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哥,頭疼。”宋承悅抱著腦袋坐起來,皺著眉形容:“好像有個挖掘機在我腦子裡鋤地,地點還很集中。”
蔣行止被逗笑了,不再像最開始那段時間,因為得知宋承悅生病就哭哭啼啼,他如今能接受自己一個人照顧三個病人,因此在心裡給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宋承悅順著視線往旁邊看去,先前泡在水裡半天沒出來的兩人,現在屍體似的並排躺著,一個比一個平。
“延哥和逐橋還沒醒嗎?”
“沒啊,”蔣行止說:“老板生病一直沒好,又泡了那麽久水,我被醫生罵死了。”
醫者難醫人心,他倆只是這麽躺著,宋承悅都覺得自己介入不了,所以他從來就沒想過,想許延聲可以喜歡他,想和謝逐橋一較高下。
“我可以出院嗎?”宋承悅問。
蔣行止有點驚訝:“可以是可以,我分身乏術啊宋小悅,我老板和你們家謝逐橋還躺著呢!”
宋承悅眨了眨眼,朝蔣行止露出點調皮的表情:“那就不管他們,我們自己走。”
“......”
兩人離開後,蔣行止漸漸明白了宋承悅的用意,在這件事情上他幾乎有浸入靈魂深處的恐懼,大庭廣眾之下,說話卻小心翼翼:“宋小悅,你活膩啦?”
說話間兩人離開住院部,宋承悅沒有回頭看,輕聲說:“吵也得讓他們兩個吵啊,一直悶悶不樂的誰都不會好。”
蔣行止搖搖頭:“老板會生氣的。”
宋承悅同情地看著他:“止哥,你是不是從來沒談過戀愛。”
蔣行止從宋承悅的話裡感受到了嫌棄,炸毛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宋承悅以前也不懂,後來他才知道喜歡一個人總是言不由衷,就算是他把心裡的喜歡藏的再深再好,也總是想過的,想讓許延聲知道,哪怕只是知道。
他不奢求被愛的機會,但也想要。
宋承悅得不到的,想讓謝逐橋要,他自己不能爭取的,想要謝逐橋爭取,
至於許延聲想不想給......宋承悅覺得他是在乎的。
謝逐橋最近睡的一直很好,他氣色差,拍戲全靠上妝,每天晚上他閉上眼,除了想第二天要拍的戲,剩下的都是許延聲。
很多他以為自己早就忘記的,那三年裡不起眼的小事,於無數個夜晚在他腦海裡重演。
每一次都是提醒,讓謝逐橋明白自己的錯誤,不斷愧疚、後悔。
他也會想沒有這輩子該怎麽辦,他當然心甘情願守著永遠不會睜眼的許延聲,但是怎麽夠,他想要彌補的,永遠都沒有機會。
謝逐橋比許延聲醒得早,昏迷前的記憶是宋承悅拽著他不斷下沉的身體,而許延聲掰開宋承悅的手,把人帶了上去。
事情的起因經過乃至結果謝逐橋都可以理解,但他該失落失落,就是很難過。
謝逐橋坐在許延聲床旁,他們好像很久沒見面了,像是隔了一輩子那樣久遠。
好像上一次見面,許延聲還在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如果可以,謝逐橋想要親吻他,告訴他:“很快。”
謝逐橋握著許延聲微涼的手睡著了,這一次他沒有做夢,因為許延聲就在他身邊。
夢醒是因為握著的手在動,謝逐橋睡的淺,他若即若離害怕失去,睜眼的瞬間,許延聲也在看他。
許延聲眨了眨眼,分辨著眼前是夢還是真實。
“醒了?”那個真實的人問他。
許延聲很輕地動作,把手從謝逐橋掌心裡抽出來,但又沒挪開視線,仍然看著他。
謝逐橋沒等他問,慢慢地說:“我沒想死,”他是自己跳下去的,他沒想死,也不知道許延聲在,他沒有想要表現給許延聲看,用這樣的方式博取他的同情。
“宋承悅說你怕水。”許延聲說。
謝逐橋“嗯”了下,說:“小時候發生了不好的事。”
許延聲還是不問,謝逐橋卻覺得他想知道,摸著他燒紅的臉頰笑了笑:“也不是什麽值得說的事。”
“小時候我爸出軌,我媽想不開要跳河,他看著我在旁邊哭,不知道是覺得煩還是覺得留下我也是可憐,就抱著我一起沉下去了。”
河水又髒又深,那個時候謝逐橋那麽小,救他的人來的很快,可他隻覺得時間無限漫長。
後來爸媽離婚,謝逐橋跟了媽媽,因為媽媽在離開時想帶他走,所以他們離婚時他也跟了媽媽。
“但我和我媽現在關系不錯,她一直沒結婚,也不介意我怎麽樣。”因為感情無用,婚姻像個笑話。
想著又說:“但我媽知道你。”在上輩子許延聲出事以後。
許延聲隻安靜地聽著。
“我以為你不在,我才跳下去的。”謝逐橋是真的怕水,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沒法攻克這道難關,他和媽媽被人從水裡救出來,直到他長大,也沒有問過媽媽一句為什麽。
跳水的時候,謝逐橋知道自己不會死,他雖然不會游泳,但現場有那麽多人,他知道總有人會救。
恐懼的東西會為他帶來死亡的感覺,謝逐橋想知道一件事,他苦苦掙扎著找不到答案,怕自己對許延聲的糾纏變成打擾,怕許延聲早就討厭他了。
也怕許延聲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
“沉下去的時候我很害怕。”謝逐橋說,“怕水,怕死,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