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延聲說:“去A市。”
許阿姨問:“去幹嗎呢?”
“有朋友做手術。”
許阿姨立馬皺眉:“嚴不嚴重呐?”
“嚴重吧,”許延聲想了想說,“白血病,”他像是不懂才問的,“會死嗎?”
許阿姨驚道:“當然會啦,有概率的,這麽嚴重的病呢,你要好好陪著他呐,你這朋友太辛苦啦。”
許延聲傍晚時出發,回到A市的時候,宋承悅已經住進了醫院,許延聲在病房外靜靜地望,感受著許阿姨說的很近的死亡。
重生後所有的劇本都在改變,宋承悅會嗎?
許延聲在門外站了很久,他學不會往前走,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下,他才轉頭。
“怎麽不進去?”謝逐橋問。
許延聲看到他手裡的飯,挑了下眉:“怎麽不讓蔣行止去。”
“想散散心。”
謝逐橋對醫院的恐懼很深,只有恐懼的源頭站在他面前時才有所緩解,無數個許延聲醒不來的場景成為他夜裡醒不過來噩夢。
許延聲點點頭,好像並不在意。
謝逐橋問:“在想什麽。”
許延聲這才抬頭看他,眼角似乎帶了點看不透的笑意:“在想你什麽時候走。”
“這麽不想看見我?”
“對啊。”
謝逐橋空出的手滑下去,握住了許延聲的手,又在許延聲翻臉前很快就松開了:“那我走了。”
看到許延聲回望的眼神,謝逐橋才進門。
宋承悅沒有把手術弄得像生離死別,蔣行止眨巴眨巴眼想和他說點什麽,又怕氣氛被弄得太沉重,宋承悅的目光從床旁三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後停在了許延聲臉上。
他沒喊延哥,只是依依不舍地看著,把那一刻當成人生的最後一眼,許延聲不習慣這樣的話裡有話,很快挪開了視線。
在護士進來的時候,只有蔣行止哭得像個傻叉,他還是害怕,強忍著不說喪氣的話,下巴上垂落的眼淚像一顆顆晶瑩的雨珠,利落地滑進衣領裡。
護士們見怪不怪,連安慰都沒有,作為醫護人員他們給不出任何承諾,只能是沉默。
“手術中”的燈牌亮起,三人在手術外等,蔣行止坐不住,蹲在門邊,許延聲和謝逐橋並排坐著,難得靠得這樣近。
許久後,許延聲問:“你知道結果,也還擔心嗎?”
他感受到謝逐橋的失魂落魄,像當時知道宋承悅生病那樣,不想管又看不得謝逐橋這樣,小橋公主這個樣子才漂亮,我見猶憐,許延聲很難不喜歡。
謝逐橋垂著頭,沉默了很久才說:“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肯定,我當初那麽鬧隻想和你分開......”
謝逐橋用力抓著許延聲的手在抖,抬頭時眼下一片通紅,啞聲說:“可我從來不希望你死,沒想過最後會變成那樣。”
車禍或許是意外,造成那樣的故事他們兩個都不想,但那段時間他們總在歇斯底裡地吵,安靜時火星也在劈啪亂濺一點就著。車禍和事故或許無法避免,但不應該是帶著恨經歷了這一切,像是被命運審判,要他們不得好死。
許延聲說不出原諒的話,他一直告訴自己不用在意,謝逐橋沒有那麽重要,不是謝逐橋想讓他死,車禍只是剛好讓他們分開。可是謝逐橋重新出現,說後悔說不甘心,他又不想和許延聲分開了,那麽不在乎的許延聲又學不會不在意了。
生瘡化膿的傷口要挖到潰爛深處,把腐爛的皮肉刮乾淨才能生長出區別於從前的淺色新肉,許延聲一直不願去看,因為怕疼,所以裝作不疼。
謝逐橋想要挖他的傷口,就算那傷口是他造成的也想要這樣做,他想擁抱長出新肉的許延聲,那樣的許延聲才可能愛他。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許延聲還是不想談,他可以和謝逐橋玩,裝作不在意,再認真一次不行,謝逐橋沒那麽重要。
“許延聲,”謝逐橋不敢看許延聲的眼睛,他在坦白、告解,想要尋求原諒卻又不敢,只是很坦誠。
謝逐橋說:“你沒有死。”
第65章
許延聲沒有死, 謝逐橋也沒有死,所以謝逐橋總是懷疑,哪怕他日複一日的睡覺做夢, 也懷疑這輩子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謝逐橋等了許延聲很久,等到期待慢慢變淡,難過漸漸變深,他睡了一覺,醒來就是這裡。
謝逐橋回到三年前, 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還有活生生的不要他的許延聲。
“什麽意思?”許延聲低頭, 看見他被抓紅的手。
謝逐橋小聲地解釋,訴說上輩子的種種,那是他不願意面對又不得不面對的回憶,那是許延聲的傷口,還有他曾經真正受過的身體上的傷。
許延聲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死訊, 默認為人死了才有下輩子, 可他又怕謝逐橋真死了, 只聽到謝逐橋說自己沒死就不再想了。
事情被探究之下的真相必定很殘忍, 許延聲沒想到時至今天謝逐橋還能捅他一刀。
死了就死了,沒死是什麽意思, 許延聲胃裡犯惡心,掙開謝逐橋的手疾步走向轉角的衛生間, 路上碰到了人也沒管。
“怎麽了這是?”蔣行止緊張地快瘋了, 根本沒聽見兩人的動靜, 直到許延聲腳步很重的離開才發現不對勁。
謝逐橋說沒事, 他站起來看看蔣行止,確認對方一個人在這可以才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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