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埃裡克沒有扯開她。
她聽見他的心跳。
他眼神冰冷空洞,心跳卻快而有力,如同某種強大的液壓機器,分秒不停地朝四肢百骸輸送滾熱的血液。
她居然在他的懷裡,感到溫暖和……安全。
這種氛圍很快被打破了。
前方突然出現一輛馬車——沒有車廂的那種,更像是運貨的板車,牢牢擋住去路。
馬車上,一個看守正舉槍瞄準他們,高聲喊道:“停下——停下,不然開槍了!”
有那麽幾秒鍾,薄莉腦中一片空白,全身上下像被浸泡在冰水裡,手腳發僵,做不出任何反應。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再冷靜,腦子轉得再快,也只是個普通人,完全沒有應對這種事情的能力。
眼看他們就要撞上那輛運貨馬車,埃裡克突然用力往後一拽韁繩。
愷撒揚蹄嘶鳴一聲。眼前畫面陡然旋轉,驚慌之下,薄莉隻來得及緊緊抱住愷撒的脖子。
愷撒急促地喘息著,馬脖子已經出了汗,似乎跟她一樣驚慌失措。
然而,埃裡克重重拽住韁繩,往前一俯身,兩腿使勁一夾馬肚子,居然硬生生讓它鎮定了下來!
薄莉剛要松一口氣,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令她畢生難忘——
埃裡克閃電般拋出一條繩索,精準無比地套住那個看守的脖頸,猛地往後一扯!
沒人知道他是如何操縱的繩索,也沒人知道他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居然直接扯下了看守的頭顱!
薄莉痛恨自己的視力是那麽好,甚至可以看到看守整齊斷裂的脖頸,暴露出鮮紅的肌肉與森白的脊椎。
埃裡克眼神冷靜,一點一點地收回繩索。
薄莉看到繩子上沾了一絲碎肉,差點反胃吐出來。
她閉上眼睛,轉過頭,竭力不去看面前的血腥畫面。
是的,她看過不少恐怖片,但親眼看到如此驚悚的場面,對她來說衝擊力還是太大了一些。
尤其是血——那麽真實,黑色的,溫熱的,汩汩的,被風一吹就凝固了,如同腥膻的果凍。
埃裡克只是看似冷靜,實際上心跳極為激烈,眼前的畫面似乎讓他感到一絲難以名狀的興奮。
薄莉極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怕他發現,懷裡還有一個可以擰斷脖子的活物。
埃裡克沒有看她,他的視線落在看守旁邊的來複槍上。
幾十秒鍾過去,薄莉已整理好恐懼的情緒,勉強恢復鎮定:“……要撿起來嗎?”
埃裡克沒有回答,但下馬撿了起來。
他會用槍,退彈、裝彈的動作迅速而專業。
無論看到多少次,薄莉還是會對此感到震驚——他的洞察力遠超常人,有一副聰明絕頂的頭腦。
就像原著裡寫的那樣,如果不是因為相貌怪異,他很有可能成為舉世聞名的發明家和魔術大師。
薄莉不想顯得那麽沒有骨氣。
可她真的非常慶幸,第一次見面時,他只是用匕首表達自己的意見,而不是直接扯下她的腦袋。
埃裡克檢查完槍,又開始檢查看守的口袋。
薄莉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弄完。
她有些害怕,想從馬背上下來,到他的身邊去。
但該死的,她不會下馬。
她沒有接受過騎術訓練,冒然下馬可能會驚動馬匹——到時候,失去登山包只是最輕的後果,她大概率會直接摔斷脖子。
她不懂埃裡克為什麽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馬上。
某種信任測試?
測試她會不會掉轉馬頭拋下他?
可她根本不會騎馬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馬戲團的人隨時會趕到。
強烈的危機感襲上背脊,薄莉抓著馬鞍的鞍頭,手腳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幸好這時,埃裡克終於搜刮完屍體,轉身朝她走來。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濃厚的霧氣裡,火光越來越近,如同迅速蔓延的火災現場。
馬戲團的人趕到了。
黑暗中,突然冒出十多張陌生的臉龐,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們,如同博物館裡詭異的黑白舊照。
氣氛緊繃壓抑,一觸即發。
為首的人騎著一匹黑馬,相較於她緊張不安的模樣,他顯得駕馭自如,毫不費力。
——馬戲團的經理。
這是她穿越以後,第一次面對面看到馬戲團經理。
他大約四十歲,相貌普通,蓄著兩撇胡須,穿著深色套裝,腹部垂著懷表的金鏈子,似乎是一位有教養的紳士。
然而,他的耳後夾著一根香煙,馬鞍上的槍套蓋也敞開著,露出左輪手槍的象牙柄。
一片死寂中,經理慢條斯理地開口了:
“老實說,我有些好奇,你是怎麽說服埃裡克跟你一起逃跑的。”
薄莉看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手心裡全是冷汗。
“我跟他待了三個月,一共只聽他說過三句話,‘不是啞巴’,‘好’和‘知道了’。他會唱歌,但從不在觀眾面前唱,沒人知道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是喉嚨,腹部,還是——他在舞台底下藏了個留聲機?”
這是個玩笑。
薄莉卻笑不出來。
氣氛凝重如死。
她下意識看向埃裡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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