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俯近了一些,鼻尖抵住她的鼻尖,與她呼吸交混,隨後,往下。
這個角度,薄莉既能看到他,又看不到他。
可能因為屋內太過悶熱,時間都像是變慢了。她似是躺在烈日之下,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被反覆灼烤,水分在血管裡轟然翻騰不已,隨時會蒸發出來。她的眼睛先一步滲出了水汽。很快,更為洶湧的海潮漏泄而出。同一時刻,窗外驟然落下小雨,雨絲細細,密密麻麻地粘在窗玻璃上,似起了一層水霧。
潮濕,悶熱,混雜著某種渾濁的氣味,簡直令人令人窒息。
薄莉快要喘不過氣來,踹了埃裡克一腳,讓他去開窗戶。
新鮮的冷空氣灌入,雨絲也飄零進來。
埃裡克回來時,薄莉才發現,他的襯衫已經濕透了,唇、下顎、咽喉都有清晰可見的水流,白色襯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濕跡。
有一部分是陡然潑進的雨水,另一部分則是……
薄莉耳根立刻燒了起來,催促他去洗澡。
他卻伸手扣住她的下頜。
修長的手指不知沾了什麽,也是濕而黏的。
薄莉不是一個容易害羞的人,這一刻耳根卻灼燒得近乎刺痛。
埃裡克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大拇指沾了一點喉結的濕跡,擦在了自己殘缺的那半邊臉上。
薄莉呼吸一窒,心臟怦怦狂跳起來,幾乎跳到喉嚨口。
明明窗戶已經打開,冷風也盡數灌入,室內一半冷得潮濕,一半熱得乾燥,氛圍卻越發黏稠讓人窒息。
這時,他微微側頭,張開口,舔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
薄莉心臟幾近停跳。
很明顯,他並非表面上那麽冷靜且遊刃有余,耳根也已經紅透。可是一想到,這是她被取悅之後的氣味,就甘之如飴。
“如果你喜歡,”他看著她,低聲開口,“我可以每天這樣。”
第65章
薄莉:“……”
這誰頂得住。
濕透的襯衫緊貼在他的身上, 顯出緊實而均勻的胸肌輪廓,腹部的肌肉與筋脈也若隱若現。
薄莉:“……快去洗澡吧,乖。”
總算哄得他去洗澡, 薄莉也翻身下床,換上那套烤暖的睡衣。
說起來, 自從他們確定關系之後,她換下來的衣物——裙子、襯裙、襯褲、襪子、手套、胸衣……都是他親手搓洗乾淨,晾乾,最後掛在壁爐架上烤暖。
薄莉在洗衣服這件事上沒什麽耐心,沒有聘請費裡曼大娘之前, 都是直接丟給洗衣場。
但洗衣婦們都是把髒衣服堆在一起搗洗,不分男女,也不分材質,晾乾後送到她的手上, 總是透著一股漂白水的酸味兒。
埃裡克洗的衣服卻乾淨無味。
薄莉每次換上他親手洗的衣服,都心情複雜。
除了一開始的窘迫和不適, 後來她在十九世紀其實很少遇到困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埃裡克。
他近乎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新奧爾良氣候潮濕,蟲災泛濫, 他就不時拆開她的床, 檢查木板夾層裡是否有蟲寄生,還會親手洗淨她的鞋子,晾在壁爐邊上。
每天早上, 他都會去壁爐邊上, 把手伸進裙子的夾層裡, 檢查是否還有潮氣。
哪怕是在現代,薄莉都沒有這樣的耐心, 衣服大致幹了,就會裹成一團丟進衣櫥裡。
吃飯上,他也會盡可能地妥協和照顧她。
他在口味上沒有特別的偏好,吃的東西不像菜肴,更像是飼料。
薄莉發現這一點後,就有意無意地喂他吃東西——他親手燉的紅酒牛肉,親自煎的牛排,親自捉的小龍蝦,還會把水果塞進薄餅裡,哄他張口吃下去。
他的口腹之欲始終不高,但她喂過來的基本上都會吃下去,也會吃掉她剩下的食物。
因此,她幾乎沒有見過食物變質的樣子,每天都有變著花樣的菜肴可以吃。
薄莉也試過去照顧他。但不知是否他反客為主的能力太強,最後都會演變成他在照顧她。
除了從未經歷過的欲情,他似乎不需要她引導任何事。
明明年齡上有著明顯的差距,她卻是被照顧的那一方。
薄莉只能一邊羞慚,一邊享受。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又似乎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埃裡克的情緒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過激,只是仍會一刻不停地注視著她。
還記得最開始跟他接觸時,他極其厭惡鏡子,從不在身邊放置反光的東西,連匕首的刀刃經過磨砂處理。
現在,她卻能在任何反光的地方,撞進他的視線裡——壁櫥光滑的漆面,書架的玻璃櫃門,瓷盤上的反光,他的目光無處不在,如影隨形。
屋內的每一件家具,每一塊鏡子,甚至是杯中的倒影,都是他監視她的工具。
薄莉不知道這變化是好是壞。
應該是好的。
畢竟,他不再避諱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面龐,有時候被她挑釁,還會抱著她走到鏡子前。
臥室裡,壁爐總是燒得很旺,鏡子上蒙著一層水蒸氣。在她呼吸的熏蒸下,水蒸氣會變得更濃,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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