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長一厘米比登天還難, 他卻是在一米九五的基礎上, 又拔高了一英寸。
薄莉非常希望,這一英寸是長在她的身上。
這樣,體型差帶來的不適感, 就沒有那麽強烈了。
棺材太大, 暫時沒辦法扔出去。
薄莉隻好勒令他把這間臥室鎖上, 扔掉棺材之前不準打開。
埃裡克全部照做,沒有任何異議。
看不到棺材後, 薄莉心情都舒暢了不少,心安理得地在湖濱寓所住了下來。
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社交的人,每次在網上看到那種居家挑戰——在家裡待夠一百天就獎勵幾十萬美金,都很想問在哪裡報名,這種好事為什麽輪不到她。
哪怕出去旅遊,她也是窩在酒店居多,一想到出門才能閱覽風光,就對風景失去了興趣。
打個比方,她在新奧爾良住了那麽久,居然從來沒有想過去周邊城市看看。
即使知道特斯拉和愛迪生這兩尊名人在紐約打得不可開交,她也沒有想過去湊湊熱鬧。
因為,真的沒有興趣。
薄莉懷疑,可能是因為小時候爸媽總拋下她去旅遊,她才會對旅遊那麽抵觸。
後來,她長大了一些,總算對旅遊提起興趣,卻又被爸媽扔到美國的親戚家裡。
從那時起,她就對陌生的人文風景深惡痛絕。
接下來兩天,薄莉徹底弄清了這幢寓所的布局。
除了客廳、臥室、盥洗室、浴室、小花園,還有一間極為寬敞的樂器室。
走進去,最先看到的是一架管風琴,大得佔據整整一面牆,如同建築般宏偉典雅,有四排琴鍵,上千根音管。
薄莉只在教堂見過這種規模的管風琴,演奏的時候,樂聲莊嚴而輝煌,可以響徹整座小鎮。
薄莉學過鋼琴,只有一排琴鍵,她就感覺腦子和手不夠用了。
很難想象,管風琴這樣一心多用的樂器——雙手在四排琴鍵上交錯彈奏的同時,還要兼顧腳上的踏板鍵盤,以及樂譜上的音栓變化。
要知道,管風琴的踏板,並不像鋼琴那樣只有三個踏板,而是足足有三十二個琴鍵。
一個優秀的管風琴手,可以通過改變音栓,彈奏出比交響樂還要層次豐富的樂聲。
薄莉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樂器該如何演奏。
吃過晚餐,薄莉攔住埃裡克洗碗的動作,摟住他的脖頸,坐在他的腿上:“等下再洗,我想聽你彈管風琴。”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不再戴面具,但習慣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她靠近他時,他還是會側頭,避開她的視線:“為什麽?”
薄莉眨了眨眼睫毛:“我想聽我丈夫彈琴,不可以嗎?”
這句話果然是萬能的。
他看了她片刻,點頭答應下來。
薄莉發現,除了不戴面具,他的衣著也不再像最初那樣嚴絲合縫,最近甚至很少戴手套,白色襯衫也不再扣到最上面一顆,露出微微隆起的胸肌。
一想到他這些改變,都是因為她,她就一陣戰栗。
埃裡克走進樂器室,坐在管風琴前,將音量調到最低。
這間樂器室雖然已經寬敞至極,但跟教堂相比,還是略顯狹窄。
這麽小的地方彈奏管風琴,如果不把音量調低,可能會有耳聾的風險。
薄莉坐在旁邊,撐著下巴,等他調完音栓。
埃裡克卻冷不丁問了一句:“這架管風琴的聲音很小,你確定要聽?”
薄莉有些疑惑,琢磨著他這句話,終於覺出一絲不對勁。
埃裡克不知道她會彈鋼琴,也不知道她會唱歌,以為她對音樂只是粗略了解。
所以,他並不知道,她對管風琴也有所了解——知道音栓不僅可以改變音色,還可以調節音量。
她太了解他的性格,稍微一思考,就回過味來。
……這瘋子不會以為,她讓他彈奏管風琴,是想利用管風琴音量大的特點,給地面的人通風報信吧?
薄莉頓時又好氣又好笑,面上沒有顯露出來:“當然。”
他兩隻手放在琴鍵上,按下一個音符,又按下另一個音符,然後,即興彈奏起來。
調低音量後,管風琴的音色不再像巨雷一般震耳欲聾,顯得輕柔、細膩,既有笛子的輕快明亮,又保留了管風琴原本的恢宏神性。
樂曲的開頭,如同陰雲壓頂,灰暗、沉悶。
他一隻手不斷重複試音的那兩個音符,另一隻手調節音栓的同時,沒有落下伴奏。
就這樣,琴聲層次居然越來越豐富,氛圍如發生火災的黑夜,火光照徹黑暗,令人窒息。
下一刻,他不知調節了哪個音栓,管風琴竟發出豎琴般輕靈的樂聲,是曙光初露,劈開濃重的黑暗。
薄莉記得鋼琴老師曾說過,並不是手指放在正確的琴鍵上,就算會彈琴了。
彈奏是對樂曲的再創作,不同手指的觸鍵力度不一樣,樂聲流露出的情感也不一樣。
這也是為什麽機器無法取代演奏家——機器永遠無法表現出觸鍵輕重的微妙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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