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抱了一大盒雪糕放進購物車,他媽媽也沒阻止。
如果是換作成其他家庭,在這個季節吃雪糕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許願明白他媽媽為什麽允許。作為母親,長年累月不在身邊陪伴,自然於心有愧,小孩要幹什麽都會答應。
小時候,許衛東也很少回家,一個月大概就一兩次,不過相對於院裡其他小孩,許願已經很幸運,至少他是爸媽親手帶大的。
許願跟著原曜推超市的購物車,兩個人在偌大的空間漫無目的地張望。
原曜駐足,遠遠地望著小虎。
他自己似乎也很開心。
許願爸媽像是商量好了的,兩個人輪班換,這段時間又換許衛東經常在家陪著兩個孩子,給他們兩個人做飯,原曜不再如之前那樣沉默寡言,有時候還去廚房幫著收拾碗筷,主動學著做飯。
大年二十九這天,許衛東說,明天就是除夕夜了,是真正的除舊迎新,喏,為了祝賀你們兩個考個好成績,今天早上一人兩個雞蛋一根火腿腸,預祝你們考雙百分!
許願笑得臉抽抽。
他說:“爸,你知道雙百分是什麽年代的梗了麽?你當我們還在上小學啊?”
“怎麽了,你意見那麽多?”許衛東給他們的火腿是灑孜然粉。
“而且我們高考總分是七百五,你能不能走點心,擺七,應該買兩個手*槍腿給我們!”許願繼續挑刺。
許衛東從鼻腔哼一聲,系圍裙準備午飯去了,還講,“完蛋,我兒子怎麽羅裡吧嗦的,愛吃不吃,不識好人心。”
原曜一邊剝蛋,一邊樂,說:“許叔也是好心。”
“你少調解父子矛盾。”許願拿槍斃的手勢指著他。
吃完火腿腸,許願覺得好吃,舔舔唇角,朝廚房喊一聲,“爸你歇著吧,中午我和原曜做飯。”
他也開始剝蛋,打算還是給點面子,把他爸敷衍了事的“考試餐”吃完。
許願忘了上次,隨口問:“你喜歡吃蛋黃還是蛋白?”
“我啊,”原曜說,“我都行。”
“我愛吃蛋黃。”許願咬一口蛋黃,說,“蛋黃嚼著糯,像吃烤蛋糕似的。”
許願愣了,他這才回想起來得到原叔消息後的那天早晨,他隨手剝了個雞蛋,把最好吃的蛋黃留給了原曜。
從小爸媽就說,蛋黃吃了好。
“蛋黃吃了好,”原曜複述出他心底同樣的話,“你吃。”
許願盯著那顆似月球般的小黃芯,鼻子酸酸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和原曜都習慣了把最好的留給對方。
許願他爸的狀態比起前段時間好多了,面色不再蠟黃,只是乾著急,成天魂不守舍。如果許願不知道原叔叔的情況,恐怕都要懷疑他爸得了什麽肝上的病。
不過他也理解,幾十年前的戰*友情出生入死,那得多珍貴,和現在是不一樣的。他還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顧遠航也失蹤了,恐怕他也得有好幾天都吃不下飯。
對了。
他這時候才想起顧遠航來,打開微信看了一眼,這人說北郊荷花池那邊有批發的煙花賣,問他等晚飯吃過了要不要一起去買點兒回來?
下一條消息是,哦,算了。我媽說現在城裡都不讓放煙火爆竹,抓到了要被罰的。那些個煙火攤也被取締啦。
——那我們除夕夜幹什麽呢?
許願問他。
十多年前,北郊還是北郊,是屬於城市的邊緣地帶,再往南走個幾公裡,靠近市中心一點兒,才是許願童年記憶中的繁華鬧市區。
現在居然直接被劃進市區,還不讓過年放炮。
許願歎口氣,心道今時不同往日,還說今年和原曜一起玩會兒,找找以前的感覺。小時候許願白淨,有一年被鞭炮炸得一臉灰,站在院兒裡哭好久。
顧遠航說,哎,明年九月份我們就要各奔天涯了,要不在家陪陪父母吧,我們初一再約出來玩。
許願冷笑,裝什麽,萬一你考個省內的大學呢?
顧遠航回復,我才不會讀省內的大學!太近了,我媽得管死我。
比起於嵐貞,顧遠航媽媽確實更嚴厲,對顧遠航要求也高,整得顧遠航從小在院兒裡大人的眼裡就是衝清華北大的料子,顧遠航沒上成學校清北班,他媽氣了好一陣,韓劇都不看了,要親自輔導他學習。
顧遠航說,他媽也是大學本科畢業,還是重本,當年沒上成清北後悔莫及,所以現在把夢想強加到他身上。
除夕夜當天下午,於嵐貞才從單位急忙趕回來。
於嵐貞和許衛東的工作不一樣,一個是坐辦公室處理事情的,一個是在前線。
現在因為要照顧家裡兩個高三生,兩個人減少了工作力度,將能空閑的時間盡可能空閑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許願總覺得他爸怪怪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盯著他倆。
每次出門前,許衛東都得問,去哪兒啊,去多久,什麽時候回來,和什麽人見面?
有一回許願說要坐公交車出去買點柑橘,學校附近的那家柑橘好吃,許衛東居然一言不發地穿鞋,說要跟他一起去。
許願聽他媽說,她除夕夜可以在家裡過,大年初一可不一定。今年疫情狀況也不好,你學習任務緊張,再加上小原還在家裡呢,就不回北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