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把目光挪向別處,道:“是,是有人說你老跟著我,我想說你是跟蹤狂來著,沒有別的意思。”
“顧遠航?”
“……”
許願這人腦子有時候遲鈍有時候活泛,這會兒沒法否認又不能真賣了,隻得轉移話題,說:“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弄的,見義勇為被人報復了?”
他發誓,如果有導演把這一段拍成電影,肯定都嫌他的台詞轉折太生硬。
“報復”這兩個字像踩到了原曜的什麽高壓電線,他臉色變了變,答:“那還是借了裸*貸吧。”
此時此刻,雨滴落下的聲音仿佛在為許願的心跳敲打節拍,浮現在他眼前的第一句彈幕居然是:上哪兒能看?
許願小聲表示懷疑:“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看照片。”
“憑什麽?”
原曜白他一眼,只是把他手裡搖搖欲墜的傘接過來,另外一隻手一把揪住他後脖頸,把人往旁邊拖,“你還要抱多久?”
許願趕緊松開他,指尖還殘留著點溫度,像那個剛見面的夏末,空氣中都漂浮著潮濕和燥熱。
被說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許願下意識垂下眼皮,伸手用袖口抹掉睫毛上的水珠。
原曜的鞋帶沒系緊,在跑動的過程中散掉了一隻,兩根純白的鞋帶散在腳邊,被地上的積水打濕,還沾了那麽點兒泥。
許願倒也沒多想,就覺得舉手之勞,一口氣提高褲腰帶,把褲腿攥到小腿,蹲下來,手指翻飛,把原曜的鞋帶給重新系好了。
還打了個蝴蝶結。
許願這會兒臉皮又薄了,有點不好意思,也沒抬頭看原曜的表情,站起來趕緊甩甩手,眼睛盯著過往的車輛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這眼神一亂瞟,剛好看見邱寧跑出巷子找人。
這麽冷的天,邱寧隻穿了件短袖,東張西望,手裡的手機還亮著,看樣子挺著急。他個兒高,一出了那條路燈不亮的小巷子就特別打眼。
這時候,許願衣兜裡躺著的手機也響起來,他看都不用看,肯定是邱寧打的。
屏幕上還浮著幾條微信消息:
——許願你人呢?
——卡座上酒還沒喝完
許願來不及多想了,攤煎餅似的把原曜扳著肩膀轉過來,左手扶著原曜肩膀,右手舉著傘,也顧不上雨水往臉上撲了,一把拍過去:“你蹲下來一點點!”
“幹什麽?”原曜稍微蹲了點兒身子。
一使勁,許願直接跳到原曜背上,拿傘遮住屁股和背,催小馬趕路似的,又不敢拍原曜的屁股:“你趕緊背我幾步,等會兒邱寧見著我了。”
他說完,嘴裡還小聲念叨:“別怪我啊邱寧,我不是重色輕友,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舍有得嘛……”
“你說什麽?”下著雨,原曜聽不清他的嘀咕。
許願肯定不敢光明正大地說重色輕友,只是催他,“沒什麽,快快快!”
看著精瘦,人還挺重?原曜覺得他沉,便在手臂上使了點兒力氣,背他背得更穩一些。
許願也乖,趴著就不動了,感覺到原曜的手卡在自己大腿間,緊張是緊張,但心裡還有點兒美滋滋的,一時分不清是誰佔了誰的便宜。
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他冷,發覺眼前唯一的熱源是原曜的脖子。
他也不客氣,稍稍把下巴往前帶了一點兒,側臉緊貼著原曜的耳朵,胸膛貼著原曜的背,甚至連呼吸的起伏都不敢太大,想做一個完全透明的存在。
原曜年紀小,但肩背卻很寬闊,又厚又有力量,他這麽埋著,想起下雨時把整個人埋在柔軟被窩裡的感覺。
一下暴雨,主乾道行車道就像被灑水車洗刷過了一遍,青黑的地面上泛著水光。原曜望著滿目亮晶晶的路燈和雨水,並不覺得這是在下雨。
遠處的人行道上有人沒打傘,抱著公文包匆匆跑過,顯得街道更空曠了。
許願在背上,路在腳下。
這條路像沒有盡頭似的,可以一直這麽走下去。
原曜看許願拿出手機回消息了,但自己要看路,看不清屏幕上打了什麽字,於是問道:“你怎麽跟邱寧說的?”
“說我爸媽來逮人了。”許願說。
“你不怕丟人?”原曜知道這個年紀的同齡人把面子看得比遊戲段位還重要。
“面子能值幾個錢?”許願揣好手機,聲音帶著少年時期特有的清脆,“要珍惜當下啊。”
手機屏幕熄滅了,借著路燈的微弱光線,他看見了自己被淋成落湯雞的倒霉樣子,原曜倒好,因為頭髮理得短,淋雨根本不影響顏值。他使勁摟住原曜的脖子,像落水狗扒住了浮木,要把人勒暈似的。
許願忽然想起江直樹和袁湘琴被大雨淋成落湯雞的那個表情包。
原曜真的沒有男朋友嗎?
忘了他,我偷茅台養你。
許願心想。
*
這一場暴雨,把溫度拉低到了快20度以下。
那晚,許願回去之後馬上洗了個熱水澡。
本來他想謙讓一下發揮主人精神讓原曜先洗的,但原曜看他渾身發抖的樣子還是不忍心,說嘴唇都紫了的人就不要當活雷鋒了吧。
許願確實冷得不行,脫衣服時感覺臭烘烘的雨水全部黏在了身上,像螃蟹剝殼,皮膚冰冰涼涼。
也許是冷熱交替得過於極端,許願第二天一大早沒能起得來,趴在床上睡得像陷入毛毯裡的絨絨小狗,原曜敲門也叫不醒人,直接進了房間,把趴著的許願翻個身,用手量了量許願額頭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