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第一節 課結束的時候,許願扭過頭,拍拍原曜的桌子,衝天花板指了指,原曜心領神會,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往東樓樓頂天台走。
他們前腳剛出教室門,後腳李淳就抓過舒京儀,班長不好了!
舒京儀正站在教室門收上節課的作業呢,看李淳憂心忡忡的那樣兒,笑起來,你放心吧他們才打不起來。
“你看願願那慫樣,充其量也就是叫得歡。”
舒京儀給許願批了一卦,搖頭道,“可能是有事。”但李淳想不明白,他們能有什麽事兒啊。
許願把原曜叫上天台,不是想打架,也不是想談心,是想求他,能不能等會兒放學的時候幫他把書包先背回家?報酬是明天早上許願去買兩個人的早餐。
“不用你買。”
原曜眼神很冷,轉身想要走,“還有別的事麽?”
他背脊打得挺直,肩膀寬厚,下午遊完泳後的水幹了又沒完全乾,校服料子薄薄的一層,緊趴在後背上。
手是揣在校服兜裡的,往下墜,一下就把腰身從背後勾勒出來了。
許願挪不開眼,又不能被原曜發現自己在看,隻得一把拽住他,多問了句:“你算是答應了?”
原曜輕描淡寫道:“你多久回家?”
問是這麽問,但他也聽出來了,許願是想出去玩兒。
“不會太晚,就說去玩一下,邱寧過生日。”邱寧是三班打小前鋒的一男生,看來不是說的那位女生過生日。
許願眼睛大,臉小,笑起來眼尾和唇角一起往上揚,長相放在明星愛豆裡就是有觀眾緣那一型的。他嘴巴硬,脾氣硬,心卻是最軟的,也是最好說服的一個。
也很好騙。
俗話說三歲看到老,許願也隨他爸,原向陽說許願好欺負不是沒有緣由的。
三班的幾個人就拿一顆球和他打了半把個小時,好說歹說就把許願給忽悠了。玩兒麽,高三了,就放松一下,去坐坐,很快就回去。
晚自習下課鈴剛響,許願人就不見了。
邱寧領著三班那幾個人挎著書包,在門口吊兒郎當地等著,連帶著沒背書包的許願也變得吊兒郎當的。
依照計劃,許願只需要把書包放在教學西樓已經走空的高一教室裡,然後原曜繞開人群過去拿。有幾個班是不鎖門的,原曜知道。
奔出校園,北門的街道燈紅酒綠,豪車如浪潮。
許願似乎又變回了初中的那個許願。
初中那會兒他還處在叛逆期,不太懂事,天天變著法子氣於嵐貞和許衛東,氣又氣不到點兒上,他爸媽對他那些小把戲根本正眼都不瞟一下。
許願學了喝酒,學了打架鬥毆,學了故意交白卷考吊車尾,學了和其他男生一起喜歡全年級最漂亮的女生,就是怎麽也學不會抽煙,吸一口就被嗆得眼淚直掉那種,還被同班的男生笑了小半個學期,說他不夠爺們兒。
許願特別無語,說我要那麽爺們兒幹什麽,能當飯吃?誰說抽煙就爺們兒了,不抽煙我還省錢呢。
顧遠航就是初中學的抽煙,他媽沒從書包裡翻到煙盒子,倒是從校褲褲兜裡翻到了煙草渣子。想了想於嵐貞暴怒的表情,許願直打寒顫,才沒那個膽子。
邱寧和幾個同學領著他,幾個人一起把校服脫了,沒進校門口的那家大夜店,而是過了馬路,往學校對門的小巷子裡走。
巷子裡的店特別多,有網吧,有足浴店,有燒烤店,還有開在負一樓的電動廳。
許願聽說過這兒有家酒吧,但也沒來過,任由邱寧拽著他的衛衣袖子,往電動廳走。
越往裡邊兒走,許願越發現裡邊兒大有乾坤,是一個不算大的小舞廳,也有喝酒的位置,其中有個很顯眼的位置,擺著個插好蠟燭的生日蛋糕,旁邊坐著好幾個比較眼熟的面孔。
這間酒吧看著很舊了,才翻修過不久,應該是千禧年間就已經開起來的電子遊戲廳,近幾年才改造成喝酒的地方。
還不只是他們那個卡座坐滿了人,旁邊的卡座也是處處爆滿,不少社會上的成年人,亂七八糟,煙霧繚繞的,像舞台上的乾冰特效打開了,嗆得他一時間喘不過氣來。
天花板燈光暗,沙發上坐的人臉也看不清。
許願這才注意到最中央坐著個笑得很甜的女孩子,挺面熟的,經常來球場看他們打球,看樣子有點兒害羞,也不太敢看他,旁邊的人都在起哄,連邱寧也跟著笑,說,欸,許願請來了,你怎麽不說話啊?
那女孩子支支吾吾地,說先吹蠟燭吧。
一看這情況,許願不明覺厲,所謂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啊,一下子就明白了今天這局是怎麽回事。
他抿了一口酒,被邱寧摟著肩膀坐下來,眯起眼睛,氣質倒沒有在學校裡那麽乖了,壓著嗓子罵:“騙我?你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打什麽招呼,不說我過生日你能來麽?”邱寧從兜裡摸一根煙要散給他,許願推手拒了,說實在是抽不來,會咳出肺病。
女孩子臉皮薄,也不挑明了說,看許願今天來了就開心,和另外幾個人一起開始唱生日歌,許願也跟著哼哼,精致的五官在煙霧裡迷離得更銳利,看得邱寧唱跑了調,作弄他:“操。許願,打球的時候沒發現你長得還挺漂亮。”
許願嫌他叼著煙,味兒嗆,往旁邊挪了點屁股,“以前我們學校都說我是花不是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