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曜已通過您的好友驗證。
終於加我了?
許願本來有氣無力地癱在座位上,這一下子坐得筆直。
看原曜戴著耳機在微微點頭打拍子,許願一個月前的好奇心又冒出來,招呼也沒打,第一條消息就是:
——你在聽什麽啊?
——聽力
——……
許願懶得回他了,又點開原曜的朋友圈,發現什麽都沒有,乾淨得就像他的房間一樣,行李只有衣服、書,還有晾在陽台的幾雙球鞋。
許願的頭像是個掛在窗戶邊的晴天娃娃,背景藍天白雲,對比原曜的萬花筒寫輪眼頭像,顯得就像小學生。
算了,誰是小學生還不一定呢。
十點多鍾的城市還沉浸在繁華夜色裡,但是三環邊的北郊不一樣。
公交車搖搖晃晃,路燈愈發愈暗了,店鋪霓虹燈和私家車燈的光線如潮水洶湧而來,簇擁著公交車往前行進。
過了繁華地段,車輛停到了動物園站。
原曜先下車,許願緊跟上,兩個人也沒說話。
不知道今天是晚點還是怎麽,等了快十分鍾,下一趟公交車一直都沒有來。
原曜側過臉,稍稍朝許願揚了揚下巴,拽緊書包帶子,扭頭就朝家屬區的方向走過去。
褲兜裡的手機一亮,彈出來一條消息:
——怕黑就跟著我。
還被看出來了。
青春期少男寶貴的自尊心備受打擊,許願心裡臊得慌,低頭只露個發紅的耳尖。
這段路其實不遠,走個二十分鍾就到了。
走過一段全是商鋪的夜市街,再往前從立交橋下穿過,就是家屬區的社區街道了。
因為市*政規劃的緣故,這裡對比北郊的其他地方,顯得格外荒涼。
像是想證明自己不怕黑似的,許願依舊刻意和原曜保持了幾十米的距離,隻模模糊糊地從視線裡逮著那個人影。
原曜腿長,走得快,在過街的人群裡也分外惹眼。
但許願還是慢了一拍,直接被人行道紅綠燈擋下來,眼睜睜看著原曜往立交橋下走去。
立交橋下有供給行人休息的長椅,長椅旁有許多宣傳示范欄,以往他們都是坐車出去,從來沒見過這些宣傳欄。
在許願等綠燈的時候,原曜在宣傳示范欄邊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眯起眼,遲疑一秒,伸手把宣傳欄上某一張紙給撕了下來,再揉成紙團,像在球場上投籃,紙團在空氣中劃出拋物線,最後落進垃圾桶裡。
許願看得一清二楚。
扔完之後,他看見原曜站在立交橋的橋柱邊躊躇不前,似乎是在等自己。
綠燈亮了,許願再次抓著書包帶子往原曜那邊跑。
一個身形頎長,乾淨清爽的男高中生一跑起來,好幾個慢吞吞的路人都朝他那兒望。
還沒跑幾步,他感覺肩頭一重,一條胳膊橫在肩胛骨上,旁邊比他矮了快一個頭的小男生衝他笑:“願哥!”
“噯你輕點兒輕點兒……”
許願今天做了一天的題,後腰還酸疼著,承受不住這麽大力氣,“一上來就掛我,腰給我掛折了怎麽辦。”
“願哥你今天怎麽這麽晚啊?”這小男生是家屬院裡的,還在念初中。
許願臉不紅心不跳:“我值日。”
“哦……原曜那小子呢?”
小男生四處看,擼起袖子要乾仗的架勢。
因為這小男生一直是不認真學習又荷爾蒙分泌過剩型,常在家屬區裡領著比自己更小的小孩兒們打打殺殺,有次還做了個作戰沙盤,所以江湖人稱“小沙盤”。
當年原曜離開家屬院的時候,小沙盤才開始記事,對這個大哥哥沒什麽印象。
再說了,他又是被許願看著長大的,發現“大哥”家裡多了個拽得二五八萬的異類,一山不容二虎,自然有敵意和不服氣。
“什麽小子小子的,原曜比你大。”
許願揪他耳朵,差一圈兒就能擰90度了,“還有,他一個能打你五個。”
許願這話,說得有點護犢子的意味。
但他自己沒發覺。
“啊,那那那那那麽多個我啊……”小沙盤嘿嘿一笑,揉著耳朵站好,略微不滿:“不對啊,你護他幹啥?”
站在立交橋下的原曜,已經等了一個紅燈變綠燈的時間。
待兩人和自己的距離慢慢縮短,他才看清楚旁邊那個小孩是家屬院裡的。
原曜想,既然有熟人一起回家了,那他也不用再等了。
然後,他直接過了馬路。
“你今天怎麽那麽晚,現在初中也流行晚自習了?”許願都沒注意到原曜走了。
小沙盤速速接嘴:“願哥你不知道?現在初升高壓力可大了,我們00後壓力大得很呢。”
許願沒吭聲,臉上掉黑線,一臉“拜托我也00後”。
小沙盤話鋒一轉,笑得媽見打:“但我是去同學家打lol啦。”
點頭表示了解,許願腳下生風,面無表情地往前衝:“我得告訴你媽去。”
小沙盤嚎叫一聲,拽著許願的校服褲腿往回拖,但許願根本不是要去告狀,他是要去追原曜!!!
看著不再有的焦點,許願歎氣,這下好了,跟丟了。
他想起才路過的宣傳欄,沒管小沙盤了,回頭去被撕下來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