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說完,許願已經扒拉著書包從臥室裡跑出來了。
“那……”
許願停下動作,忍住想罵人的衝動,認真舉手提問,“如果我在學校有事找你怎麽辦?”
原曜剛想說“手機”,卻突然想起來高三年級是一開學就要禁止手機在教學區域出現的。
他想了想,說:“第四條,有什麽事情我們天台見。”
許願不滿,想揮拳頭:“你這是約法四章了!”
原曜只是說:“第四條很重要,記清楚了。無論如何,離我遠點。”
許願質問:“你是不是才從少管所出來?”
“沒有。”原曜否認得很快。
“你是抖*音網紅?”
“不是。”
“你欠了網貸?”
許願開始想,原曜身材這麽好,可能是貸了什麽校園裸*貸。
“沒,”原曜看他笑容有點怪異,皺眉,“你今天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看到你就不舒服。”許願微笑。
“真巧,”原曜說,“我也是。”
“……”
許願感覺自己在蓄英雄的技能,等技能滿了就可以對著原曜放個大。
“你還有什麽疑問嗎?”原曜把公交卡揣好。
“你為什麽要和我保持距離?”在人際關系中,許願總是有什麽說什麽的那個角色。
許願是好奇寶寶,越不想讓他做的事他就越想去做。
看原曜這個樣子,許願想起他小時候被彈弓打得眼淚橫飛的時刻,心裡爽得不行。
不過很快,這種想法被磨滅得連渣渣都不剩。
他倒要看看,原曜能說個什麽理由。
“因為你看到我就不舒服。”原曜照葫蘆畫瓢。
“這是理由一,”許願不給他發揮糊弄學的機會,比劃數字,“理由二呢?”
在許願的注視下,原曜準備說話了。
“我……”
“你怎麽樣?”
原曜口吻淡然,像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我喜歡男的。”
什麽?
許願再次瞳孔地震,條件反射地,後背雞皮疙瘩冒出來了。
扔下這麽一顆炸彈,原曜勾起唇角,哼笑一聲,像是贏了一局,扭頭就走,隻留了個瀟灑又無所畏懼的背影給他看。
果然,原曜還是那個原曜。
為了和自己保持距離,什麽理由都編得出口……
這就出櫃了?不可能。
這人肯定有問題,但絕對不是這個。
許願發誓,他爸肯定不知道這茬,如果用這個理由讓家裡拒絕原曜的借住……
不行不行。
性取向不應該是排擠別人的理由。
原曜就是拿他在賭,賭自己不會轉頭就把這事兒告訴家裡。
那就當他沒說過好了。
從原曜惡劣的性格來看,許願不得不懷疑對方是在找個借口搪塞。
他知道自己笨是笨了點,但哪有那麽好騙!
一開門,風從樓道裡過,一股潮乎乎的露水氣味在晨間鋪開。
原曜已經走遠。
“我怕你?”
許願嘀咕著,拉開鞋櫃邊的穿衣鏡,整理了一下儀容。
盯著鏡子裡自己稍顯清秀的長相,他擼起袖子,捏了捏自己緊實的肌肉。
他就沒搞懂,為什麽原曜會覺得他很好騙呢,是因為面相嗎?
小時候他就被原曜仗著年齡欺負,長大了不能再任由原曜騎到頭上興風作浪!
在許願的記憶中,他就打過原曜一兩次,卻被原曜這個記仇的小孩追著折騰了好幾個月。
不由得他多想了。
許願以最快速度把包子吃完,冒著被噎死的風險衝出家門,肩膀上掛著書包,一臉還沒睡醒的樣子。
夏末秋初,陽光充沛。
晨風迎面吹來,許願被吹成了眯眯眼,又怕眼睛進沙子,隻得遮著跑。
他跑了好久,背著書包一路狂追,總算在公交車站截到了原曜。
口罩戴著太悶了,許願偷偷扯下來換了好幾口氣,才把口罩重新又戴上,再一打哈欠,一雙眼帶著淚,圓潤有光澤,光明正大地盯著原曜看。
原曜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一怔,又把視線挪開,假裝不認識他。
還真演起來了?
許願內心的太鼓達人開始乒鈴乓啷。
16路公交車剛到,候車的人都還在排隊上車。
這班車的終點站是從社區發車的,排隊等候的幾乎都是許願認識的人。大家一看許願來了,都笑眯眯地給他打招呼。
“唉願願來了呀。”
“小許中午上我家吃飯來呀。”
“考了六中?真不出國了?”
打招呼的都是家屬區裡的熟面孔,都在驚訝於耽擱了一年功課的許願要重新開始去學校念書了。
“不出了不出了,”許願笑著,“想在國內考個軍*校。”
從小到大,許願在家屬區裡是各家各戶小孩兒的榜樣,才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獎狀就貼了滿牆。
上初中,許願拿了個200米第一名,把這張獎狀黏到臥室裡最顯眼的位置。
他還跟他媽說,看,這才叫牛。
然後差點沒挨他媽一肘子格鬥拳。
……
原曜的眼神從始至終沒落到許願身上,神情冷漠,當沒聽見,排隊在後面安靜地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