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走秀行為”在別人眼裡是帥,在許願眼裡就是裝。
為此,許願還問過和他隔了一條過道的同學李淳,原曜平時和你們關系怎麽樣?
同學們都不瞎,也看得出來這兩人水火不容,關系不怎麽好。
李淳警惕地看了看教室裡的攝像頭,再鬼鬼祟祟地把手機從抽屜裡拿出來,把原曜給他講題的語音轉成文字,給許願看,並且畫蛇添足地比了個大拇指。
點點頭,許願裝作了解了。
然後他低頭,也悄悄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屏幕,微信界面上不斷彈出來:
——原曜拒絕添加您為好友。
——原曜拒絕添加您為好友。
——原曜拒絕添加您為好友。
什麽嘛。
許願一張臉黑成了餅。
哦,許願還假裝漫不經心地問,那原曜和班上男生關系都還挺正常的吧?
李淳一臉懵,沒聽懂他什麽意思,說正常啊。
但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惹得許願好奇心更甚,問他還有什麽事?
李淳說,原曜身上的疤挺嚇人的。
高一才入學那會兒,原曜第一次在游泳館脫衣服,其他同學都嚇死了,還有人跑去找老師。
許願假裝沒見過那身傷,只是問,然後呢?
李淳說,然後班主任出面,說是原曜初中的時候見義勇為,被捅了好幾刀呢。因為那身傷,一開始班上都沒什麽人敢跟他玩。
見義勇為?
許願對著這四個字想了一會兒,保留懷疑態度。
現在,他看著原曜掃地的背影,突然就不想按照正常下晚自習的時間回家了。
原曜煩他,他偏要等著。
十五分鍾過去,高三整個樓層的學生都差不多走完了。
保安大叔拿著手電筒,挨個教室挨個教室地巡邏,催著打掃衛生的同學們走。
高三一班的教室自然也空了。
原曜去男廁洗完拖把回來,看見許願趴在課桌上,已經等得快睡著了。
許願長得白,發色深,臉埋在手臂裡,呼吸綿長,倒是比醒著的時候看起來乖得多。
時節已是秋初。
涼意入夜深重,許願像不知道高三生不起病似的,手臂上雞皮疙瘩都冷得冒了起來,還在穿短袖校服。
原曜沉著臉走過去,步伐很輕。他伸出手,指腹在許願的胳膊上點了點。
許願睡得迷迷糊糊,被如山重的教科書折騰得睜不開眼,隻當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伸手去撓了撓。
撓了兩下,雙肩突然被什麽帶著體溫的外套攏住,許願迷瞪抬頭,看見原曜一個人站在教室前門,穿著純白的無袖背心。
蓋在他身上的是原曜的校服。
“回家再還我。”
原曜說完,伸手去按燈的開關,教室裡驟然黑暗。
在這種室內的空間裡,許願有點怕黑。
原曜也不等他,直接出了教室。
教室裡只剩自己一個人,許願一下子就清醒了,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抓書包。
見原曜已經出去了,他等不及,隻得把書包和校服外套都搭在肩膀上,跟著跑出去。
聞著肩頭校服傳來的洗衣液香味,許願有點恍神。
東樓裡除了保安之外,學生基本都已經走空了。
原曜單肩背著書包,加快步伐往一樓走。
聽見身後熟悉的喘氣聲,他才警惕性十足地望四周望了望,又抬頭看一眼依次滅掉的樓道燈,放慢腳步。
整個高三都在教學東樓,從東樓去校門要穿過操場。
操場上的燈也滅了幾盞,只剩一盞給保安隊夜巡用的探照燈發著白光。
許願是第一次這麽晚離校,也第一次看見如此冷清的操場。
沒有早戀散步的學弟學妹,沒有苦練田徑的體育生,只有光著臂膀的原曜在燈光照不到的暗處停下了。
那盞探照燈照著籃球場那邊,足球場跑道這一片黑壓壓的,看不清人。
許願只能依靠這一個月來的追逐確認原曜。
誰讓原曜總是不等他,他只能看見原曜的後腦杓和背。
夜風一吹,許願才感覺到冷。
他下意識地把校服外套抖出來,裹在懷裡,朝原曜跑過去。
許願跑過去,原曜又走動起來。
他像在掙扎,步履忽快忽慢,最終還是慢下來了。
探照燈照不到的足球場漆黑一片。
許願氣喘籲籲地跟上他,腳下踩得軟乎乎,低頭才發現在草坪上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在足球場上走,中間隔著的距離縮小到一兩米。
“拿去。”
許願想把校服外套扔給原曜,原曜卻躲開了。
原曜出聲提醒:“約法四章。”
“操場這麽黑,鬼看得到我和你說話啊,”許願氣得不行,“凍死你算了!”
原曜朗聲回道:“好。”
“家裡可沒有發燒吃的藥。”
“管好你自己。”
“你……”
聽原曜這麽說,許願氣結,又說不過他,一口氣堵在喉嚨裡,忍住想去掐原曜後脖頸的衝動,攥著手上不屬於他的校服袖口,語氣涼颼颼的:“這句話該是我對你說吧?”
秋季的夜風自身側鑽過。
原曜沒接他的話茬,突然出聲:“你等我做衛生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