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航回來了?”許願從衣兜摸出手機。
校服質地薄, 手機揣在兜裡搖搖晃晃的, 時常忘了裡面還有個貴重東西。男朋友就在身邊, 許願覺得手機實在是再沒什麽用處。
他翻開微信,顧遠航的確給他發了條消息,說以後晚上我們三個一起吃夜宵吧[可憐/]。
許願忍不住回個“給爺整無語”了的表情。
哪有電燈泡這麽自覺的?
顧遠航成績好,強項是數學,但不偏科,是衝985的料子。許願小時候為了比過他,還求著許衛東在部*隊裡找了個工程軍*校畢業的戰友來家裡補課,結果每次許願睜眼是那身軍*裝,閉眼就是臥室天花板,身下是墊好小毛毯的床。
還有,顧遠航雖然神經大條,但在某些事上很敏感。許願覺得就算是出櫃,也得自己主動說,不能是被看出來的。
可許願心軟,萬一哪天顧遠航實在好奇他對象是誰,摟著他唱一首兄弟抱一下說說你心裡話,他估計會坦白。
愛一個男人好難。
愛一個情同手足的男人更是難上加難。
眼下時間緊迫,許願不再多想,趁著院兒裡其他嬸嬸伯伯已經回進各自單元樓內,望一眼自家一樓亮燈的客廳,折返回去,匆匆跑出院子。
原曜離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
他遠遠地走來,步伐不快,眉眼恬淡。他周遭黑漆漆一片,唯有路燈從頭頂傾瀉,一身校服被暗色籠罩出克萊因藍。他像身披金光戰甲的騎士,在等著王子號令。
王子衝他揮手。
幾秒後,王子又指了指快打烊的小賣部,做口型,走!
社區小賣部門口停了輛銀色麵包車,這車許願認得,是每天來進貨的。雖然客流量不大,但是大家都圖個方便,小賣部什麽都有,商品總能很快賣光。與其說是小賣部,現在說它是一家超市更為貼切。
超市旁邊是社區服務中心和飯館,都是一兩層樓的平房。服務中心背後有一間廢棄的小活動室,可以從裡面反鎖門,平時幾乎沒什麽人去。
老板見許願來了,從貨架上掏出一瓶牛奶給他,又點頭招呼跟在身後的原曜,“都來了啊?要什麽?隨便拿。”
“謝謝叔。”許願把牛奶隨手放到收銀台上,“我來買那個蜂蜜脆底麵包,還有麽?”
老板鑽進收銀台後的貨架上,“有呢。你給我發過微信後,就給你留了。”
不僅李淳,許願還想著舒京儀那幾個,一口氣讓老板留了個五六包。他掏出手機,看掃條形碼的機器已經關了,“行,太感謝了。我掃您?”
老板笑說:“直接微信轉我就行。”
付完款,老板繼續小賣部與麵包車之間兩點一線,許願則往社區活動室那邊走。
服務中心的人朝九晚五,這會兒大門緊閉,門上了鎖,所有人已經下班。整片街道社區的“商圈”僅剩小賣部還亮著燈。
活動室是二零一零年左右才修的,最開始供街道裡一些老年人打牌、下棋,後來老年人多被接到兒女身邊住著,年紀大了,散得七七八八,再無什麽人去那玩兒。原曜不知道有活動室的存在,也不知道許願要引他去哪裡,隻把口罩往上拉遮住鼻尖,埋頭跟著走。
晚風吹,王子領著騎士去往惡龍的寶窟。
砰——
活動室門關上了。
許久沒人進來,裡面的桌子凳子表面積著一層灰,但並不髒亂,像是每天早晨都有環衛打掃過。這兒有扇緊閉的小窗戶,透著玻璃可以望見已遺棄的機場。
上初中的時候,許願在這兒看起降,還有人遮他眼睛逗他,說這可看不得,這都是機密。現在,窗戶邊的草長到半人高,堵住視線,什麽也望不著,滿眼盡是翡翠綠。
原曜抬左肩膀,把書包背得扎實些,往門的位置看一眼,“沒人來麽?”
“沒人,”許願微微喘氣,抬手鎖上門,用考試都不會那麽小聲的音量說:“如果真來人,就說我們在,在在在……”
“在講題?”原曜狎昵地蹭他的鬢角。
許願被弄得癢,拚命壓低嗓子說話:“那是你的路數!還是說打架吧,可信度還高一點兒。我們待個十分鍾就走,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了……”
“打架才不可信,”原曜使眼色,暗示自己和許願的體型差距,“還不如講題。”
“我那天可是主力!不過你說得也對,高三的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重。”
他順手關掉了手機的鈴聲,不然等會兒爸媽找他,電話打得整個服務中心都聽得見。
“你也知道?”
“我當然……”
知道兩個字被吞進喉嚨裡。
原曜話少,隻想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不聽他說些什麽,一把拽過許願壓在門後與牆壁的夾角縫處,直到後腦杓一頭撞上牆壁。
牆面本就掉漆,白灰色粉塵如鴿子的羽毛,朝四周飄散。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許願後腳跟沒站穩,更是迎面往原曜身上撲。
從室友到伴侶的關系轉換得太快,許願沒適應過來,還把原曜擺在雪山的頂峰,小心謹慎地觸碰,怕稍有不慎,就化了。
他有點怕,畢竟兩個搞地下情的人被發現總會是這種情況,會有一束手電筒的光照進來,然後有人會喊,你們在幹什麽!電視劇裡都這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