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道:“那還有點道理。”
舒京儀還是有那麽點天賦在身上。
等許願報完生辰八字,他借白條偷藏的備用機過來,憑借腦海裡僅有的印象,幫許願看了一眼鬥數盤。最近白條談了個外校的高二女友,得隨時聯系。
“我不太看得明白,但我知道這個。”
舒京儀指了指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流年,說,“你看,我給你推運至明年的這個時候……嗯,學業還行,但太陽入疾厄,要注意眼睛和貧血。還有,破軍與天府同坐,感情上不太順。”
明年,感情不太順。
縱使許願不是個迷信的人,但舒京儀都這麽批了,心裡還是突突直跳,像有兔子在踩心原上狂長的雜草。
“他哪有什麽感情,”李淳接嘴,“我們願願又沒女朋友。”
“單戀也有可能啊。”舒京儀說完,努力回憶大師說過什麽,語重心長,有模有樣,繼續道:
“不過不礙事!”
“嗯?”許願豎耳朵認真聽。
“你看,即使生離亦不決絕,先破後成,會平穩度過難關。”舒京儀說。
舒京儀的嗓音不大不小,柔軟平緩。
不管怎麽樣,在那個好不容易晴天的冬日,原曜和許願都記住了那句話。舒京儀說得輕快,咬字清晰,一個一個地敲進他們心裡,被放在珍重的位置。
那幾天聖誕節快到了,學校裡慶祝氛圍濃厚,校方卻發了通知說不能搞什麽活動,悄悄摸摸趁機放松一下得了。
平安夜那一天,班上湊了經費,讓班長帶著學委出校去批發市場買棵小聖誕樹,同學們各自準備禮物交換。
高中三年,一班每年的聖誕節都是這麽過的。
這最後一年了,舒京儀選了棵體型適中的聖誕樹,比別的班級買得都高。
班主任說,你們小心點兒啊,別瞎鬧騰。
不過這樹還不錯,咱班一定是明年考得最好的。
李淳又接話,說那肯定啊,我們班長明年可有文昌文曲化……唔!
舒京儀一個筆袋敲他腦袋上,說天機不可泄露,切記切記。
為了偷偷在班上搞活動,一班拉上了教室的所有窗簾,還拿書包擋住了窗戶玻璃,三年來,班上每次要瞞著年級組搞什麽事兒都這麽乾。
不但如此,班主任還大赦,說讓舒京儀發手機,下學期好多同學都不在學校上課了,大家互相留點念想,友誼不該只是階段性的,它應該和學習一樣伴隨一生。
拿到手機後,許願收到了顧遠航發的消息。
不過內容不太正經,是說在班上被女孩子送蘋果派了,等下回家要不要來吃點兒?
許願說你喜歡人家嗎?
顧遠航說不喜歡啊!
許願想發語音罵人,又顧及著在班上,隻得拉開校服把手機掩著瘋狂打字,說你不喜歡人家你收人家東西幹什麽啊,你這叫亂給機會,會傷別人心的!不喜歡就保持距離啊!東西都不要收!你還敢分給別人吃,萬一人女生知道了怎麽辦?
顧遠航回復:
——聽君一席話勝讀N年書。
——等會兒下課我給人還回去?
許願:——你個千古罪人,我鄙視你。
顧遠航:——願願。還是你心好。愛你。
許願:——不必。
去年聖誕節,許願是在英語補習機構過的,當時滿教室堆滿吹好的氣球,補課的老師邀請他們上台一起唱英文歌。
現在的氣氛是不同的,安靜,但足夠溫馨。
教室裡的同學都蠢蠢欲動,拿著平時勾畫重點用的彩色馬克筆,在卡片上寫願望。舒京儀和學委一起挨個一人發了一隻蛋撻,也是用班費買的。
每一張卡片提前穿好了一根金絲帶。
班主任說,大家寫下自己理想的大學後,再在背後寫一下聖誕願望。
有同學舉手問,老師我想匿名!
然後其他同學便都起哄,說匿名好一點,萬一明年沒考上豈不是鞭屍嗎!卡片誰保管啊?
班主任想了一會兒,覺得有道理,擺擺手,說那都匿名吧。放心吧,卡片我收著,明年如果真有人按照上面的錄取了,我再把卡片送去當紀念。好好寫啊,你們的字我都認識。
那些卡片都要被掛到聖誕樹上去。
聖誕樹上有鈴鐺、樹頂星、雪花片、糖果杖、聖誕圈,但不多,空著的地方全部專供同學們掛卡片。氣氛一熱絡起來,所有人埋頭苦寫,有的寫了一整張卡片,有的寥寥幾個字。
和顧遠航東一句西一句地拉扯完畢,好幾個同學都已經掛完了願望卡片。
許願正準備將手機鎖屏,手機微信卻又一震顫,沉寂了一整天的微信置頂彈出小紅點。
是許衛東。
許衛東很少給他發文字消息,屬於“已讀不回”類型,但許衛東又喜歡給兒子分享出警、執勤或是坐辦公室看報紙的日常,時不時給許願發一張中年直男製服自拍,或是發一張模糊得一看就沒聚焦的照片,告訴兒子自己在幹什麽。
這次不是圖片。
許衛東就一句話:
——今天平安夜,和小原出去玩玩不?
許願回復:——可以啊。
許衛東又說:
——我凌晨回來。你媽值班。
許願怔了怔,心道爸爸沒有這麽晚還回家的,一般如果太晚了都住在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