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原曜給薑瑤開了門。
薑瑤只是問了句,你一個人住?
原曜說沒呢,我和許願一起。
薑瑤愣神半秒,隨後點點頭,靠在門口看手機,頗有些急切,說那我就不進去了,你倆快收拾了出來。
剛到醫院沒多久,許願手機震動,收到了舒京儀清早回復的消息:
——我就知道。
許願以為要問“是不是和原曜一起出去玩了”或者“你們兩個家裡有事嗎”雲雲,結果舒京儀發來的下一條消息徹底讓許願懵逼:
——你倆好上了!
許願秒回:
——……
——???
哎,那天許的願望又失效了。
同學裡面第一個發現他們的居然是班長。
許願看舒京儀就像看他親哥似的,竟有點兒愧疚。果然班長就是班長,體恤民心,對新事物接受得也這麽快。
舒京儀都說到這份上了,許願也不怕他知道,拿手機給原曜望一眼,後者像早已預料到,點頭應允,說:“沒事,你告訴他吧。”
可許願還是想不明白,悄聲耳語:“他怎麽會知道?”
“舒京儀是誰,這世上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對哦。”
“別想了,談個戀愛而已,”原曜沒所謂的,毫不顧忌,當著薑瑤的面去摸許願的小腹,“你餓麽?早飯都沒吃。我去給你買碗粉?”
許願任由他摸,心虛地瞥一眼閉目養神的薑瑤,“算了,都到醫院了。”
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嗦粉,他爸得抽死他。
整個白天,許願都陪原曜在監護室門口的長椅上坐著,像無數部電視劇演的那樣,親屬臉上愁雲密布,四目相對,卻不吭聲,屏息等待裡面傳來的消息,也不知是好是壞。
在他們到之前,崇左市局負責此事的相關人員也到了,一群身著藏藍色製服的人將原曜和薑瑤團團圍住,手裡抱著資料,交代前因後果,再交代事態進展。
許願撐著膝蓋坐在長凳上,望著他們發呆,也聽不清他們都說了什麽。
他隻想所有的危險離他的原曜遠一點。
許願抬眼朝監視器看去,房內醫護人員拉開的垂簾,黎明如利劍劈開混沌,一束陽光灑在原向陽身上。
沉睡的人舒展眉目,眉毛上的血漬還未完全擦乾。
原向陽的胸膛起伏著,手腕乾枯,面黃肌瘦,與許願記憶裡那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完全不搭邊。
中午吃盒飯,原曜領著許願去露台吃,兩個人蹲在台階上吹風,陽光晃眼,許願邊吃邊樂,說:“醫院的飯比學校食堂的好吃多了。”
原曜把他吹到鬢角的碎發捋好,捏他耳廓,“你多吃點。”
“好。”許願這幾天折騰得瘦了。
“你屁股還疼麽?”原曜冷不丁問一句。
許願驀然燒起來,一口米飯卡在喉嚨管,嗆到,憋得眼睛發紅,又抬不起頭,捧平安夜蘋果似的捧著飯盒,“還行,就,就坐著有點疼。”
“怪不得你要蹲著吃。”原曜說。
許願立刻瞪回去:“你看這兒有凳子嗎?”
原曜躬背,手上拿著飯盒,埋頭,臉快埋進膝蓋裡,口吻帶笑:“你坐我背上。”
看著原曜在這兒縮著身子扮烏龜,許願哼哼兩聲,心裡舒坦點兒了,“王八蛋。算你還有良心。”
等吃完飯,原曜主動去扔了兩人的飯盒,要攙扶許願進醫院走廊,許願本來想享受一下特殊待遇,但看原曜小心翼翼得像他要生了似的,不自在,說:“你別這麽誇張……”
“要不我背你吧。”原曜說,“如果有人問,就說你昨晚洗澡摔到屁股了,坐浴室裡哭了好久。”
“別……”許願無語,想踹他小腿泄憤,“最後一句可以不加!”
“加上才足夠生動。”
原曜才不管他怎麽反抗,繼續扶許願往走廊上走,一眼望見正低頭匆匆朝重症監護病房外走的蔣伯勳。
才處理完兩邊單位交接事宜,他一夜未合眼,此刻面容已些許疲態,許衛東跟在他身後,輕輕咳嗽兩聲。
許願先喊:“爸!”
原曜也叫人:“許叔,蔣叔。”
薑瑤才倒了盒飯回來,安靜地坐在座椅上,見兩個人來了,點頭示意。沒過一會兒,蔣伯勳又把原曜和薑瑤請到一旁談話,這次許願倒是偷聽成功了。
蔣伯勳說,過幾天得轉院去南寧,省會的醫療條件更好。等完全穩定下來了再轉回省內,挑個離北郊近一點兒的好醫院,原曜可以隨時去探望。轉到南寧也方便,什麽時候想來看了,讓許衛東買張飛機票就來了。
“你聽什麽,傻站著幹什麽?”許衛東按住兒子肩頭,一把將人按上座椅坐好,“給我坐端正!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吊兒郎當的,像什麽樣子!”
“……”
許願屁股疼得悶哼一聲。
要命,怎麽他爸越來越像他媽了。凶殘又獨*裁,還看親兒子不順眼!
許衛東奇怪地望著他:“你叫喚什麽?”
“凳子,”許願緩了緩,長舒一口氣,“廣西的凳子有點硬。”
“就你屁股金貴,”許衛東扔一瓶可樂給他,也不知道搖沒搖,“坐個凳子還嫌硬!”
“我……”許願嗓音軟軟的,眼眶濕潤,像真弄疼了,拿眼尾瞅他爸,委屈又可憐,“我昨晚在浴室裡摔了,摔到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