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地存在。
凌晨三點,許願爬起來靜坐,看月光灑滿了床。他拿過床頭上放的兩張錄取通知書,指腹碾磨過紙張,一次又一次地確認是不是真的。
人在深夜總會這樣,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錄取通知書是原曜放在他這兒的,讓他保管好,說出發的時候放書包裡,等報道再拿出來,別搞丟了。
許願打開錄取通知書的同時,裡面掉落下一些紙張。
這次不再是剪下來的報紙,而是一些高三的繳費單、高考準考證,以及於嵐貞和許衛東將剩下的九萬塊錢匯回給原向陽的單據。
還有原向陽曾經手寫了貼在柳城雲片糕上的那張紙條——“給小願的”。
紙條下是許願那張證件照。
證件照已經被揉得軟了,相紙背面有黑色筆跡,還沒乾就被人用手摸過,墨水暈染開一片淺灰。
照片後,原曜字跡端正,筆力卻不似往常遒勁,寫得輕飄飄的。
“感謝你。
許我得償所願。”
落款時間是在一起那一天。
*
開學前夕,機場。
許願手裡捏著兩張機票,一晃嘩嘩響。登機旅客後的姓名熟悉、好聽,曾在心底輾轉過千百回。
他們仿佛在做夢。
今晚於嵐貞和許衛東加班,都來送不了,許願隻拜托薑瑤把車停在單位門口,跳下車,衝他媽辦公的窗口大喊一聲,媽我走了!
下一秒,開著燈的那扇窗戶打開,身著警服的於嵐貞低頭朝樓下觀望一陣,發去微信:——快滾![微笑/]
然後,她轉了兩千塊錢給許願,說是斷絕母子關系費用。許願回復,我就值這麽點兒錢?!
於嵐貞回一句語音,是一聲冷笑,還有一句,學費多少錢記得跟我說。
臨近開學,機場裡許多兩大帶一小的,基本都是送孩子去念大學的家長,有的人在入關閘口抱著長輩哭,哭得雙眼紅紅;有的人遲遲不進關,趴在機場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邊看飛機起降,興許是有些舍不得這座城市。
他和原曜就不一樣了,兩人大包小包,臉上帶笑,像是參加什麽旅行團的。他們站在機場落地窗邊以無數民航航班與夜空為背景,照了張相。
拍攝者是薑瑤。
她拍完照,開玩小曼頭正理笑說你們倆笑這麽歡,一看就是考上好大學的。她還拍拍原曜的肩膀,說,要好好照顧許願,兩家人才能放心。
原曜彎起唇角,“好。”
“阿姨,我也會照顧好原曜的。”許願迎上原曜“拉倒吧你”的眼神,拿機票往他臉上打一下,打得原曜趁薑瑤不注意,手往許願屁股上捏一把。
許願疼得往旁邊跳,“你……”
“我什麽,”原曜作無辜表情,“我怎麽你了?”
許願:“……”
離登機還有一個半小時,原曜走到一旁人少的空地去,接了原向陽打來的視頻電話。他爸行動還有些不便,不方便來送行。
偌大的候機廳,許願身邊認識的人只剩薑瑤了。
他手心全是汗,拎行李拎得掌心一道紅痕,正想著要和薑瑤說點兒什麽,沒想到薑瑤先發製人,喊他:“許願啊。”
許願啊。
這三個字,小時候於嵐貞無奈又氣憤時愛這麽喊他。
等他長大點兒了,皮實了,於嵐貞極少這麽“婉轉”地跟他說話,大多是嚴厲的。這三個字從薑瑤嘴裡一出,許願聽出那麽點兒柔軟與懇求。
“阿姨。”許願望一眼靠在牆邊打視頻的原曜,緊張地捏捏衣角。
“原曜這孩子倔,從小都倔,受了苦和傷害喜歡往肚子裡咽。你們要互相包容,你也要多跟他講話,不能冷戰。”
薑瑤目光殷切,長歎一口氣,“都說孩子是前世來討債的,可他不一樣,他是來還債的。我和他爸欠他很多,我們只能努力還。”
這趟航班是夜航。
飛機在爬升前,關閉了整個艙內的燈光。旅客們閉著眼休息,只剩許願還睡不著,全程在那兒拿手機看搞笑視頻。
許願一笑,肩膀就抖,原曜腦袋有點兒重,多抖幾下還是給他抖醒了。
“什麽視頻這麽好笑?”原曜睜開眼,粗略瞄了幾下,彈個腦崩兒給許願,疼得後者“嗷”一聲,“你想當高度近視麽,這麽黑還看手機?”
“你還不讓人笑。”許願握拳錘他兩下,“後天才報道,我們明天去幹什麽?”
原曜輕聲道:“我掛了青醫附院的號。”
許願緊張起來:“你哪兒不舒服?”
“我背全是疤,留著也不好,”原曜靠他肩膀上,用手安撫許願的手背,讓他不那麽緊張,“所以……我挑了個離學校最近的醫院,掛的皮膚科。祛疤是條超長戰線,找近點兒的方便。”
許願愣住,他記得原曜一直比較抗拒提到那些事。
“我總要重新開始吧,”原曜面容沉靜,眼神帶笑,“我想站到太陽下。”
像曾經他給臨出任務前的原向陽說過那樣。
他要站在太陽下。
他要讓背後的疤痕變成翅膀。
*
作者有話要說:
願願:我要寫個簡歷去海洋館兼職美男魚,時薪很高噠。
小原:????不能給別人看半*裸!
願願:?游泳不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