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是累贅啊,”蕭年話裡很不滿:“後來呢?”
蕭年問這個的時候把頭仰了起來,也皺起了眉,所以陸知舟手裡的頭髮空了。
但他好像很像抓個什麽,所以就近,捏住了蕭年的耳垂。
“沒什麽後來,我們一直不像母子,每次見面都客氣得像很久不見的親戚,”陸知舟輕輕點著蕭年的耳朵:“但是最近她和我聯系頻繁了,我初步判斷是因為我們兩家的這次合作。”
蕭年聽後,眉頭更緊了。
陸知舟笑了笑,用食指把蕭年的眉毛撫平:“你好像在同情我。”
蕭年馬上搖頭:“沒有,不是,就是,”蕭年想了想:“不太理解吧。”
陸知舟點頭:“沒關系,很多人都不理解。”
蕭年問:“你有怨言嗎?”
陸知舟搖頭:“沒有,不親,所以沒有感覺。”
關於別人的家事,蕭年也沒什麽好說的,而陸知舟看起來也沒有在可惜他和他媽媽的這份親子關系,他就只是簡單地在闡述事實,語氣特別平淡。
所以安慰的話就更不用了。
蕭年想了想,說:“那我也和你聊聊我和我媽吧,”他咳了咳:“你聽嗎?”
陸知舟:“聽。”
“我們就常吵架,”蕭年摸摸自己的下巴,先問陸知舟:“誒,你覺得我是個乖小孩嗎?”
話音剛落,陸知舟就笑了。
蕭年:“……”
他用力捏了一下陸知舟的手臂:“我認真問你,你就,那個,客觀回答。”
陸知舟輕輕揉蕭年的耳垂:“乖的。”
蕭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啊?”
陸知舟:“真的。”
蕭年晃陸知舟的手臂,完全忘記主題:“為什麽覺得我乖啊?為什麽啊?”
陸知舟想了想:“雖然你,嗯,但是是乖的。”
蕭年:“……你這說的什麽?”
陸知舟笑起來:“一種感覺,”他把蕭年的話題拉回來:“你想和我說什麽,你和你媽媽。”
蕭年哦了聲:“唉,就是我嘛,在我媽眼裡就特別不乖,我小時候都覺得我不是她親生的,動不動就對我吼,這不讓我做那不讓我做。”
陸知舟直接抓重點:“無緣無故?”
蕭年:“那……當然不是。”
陸知舟捏蕭年的臉:“小時候很皮吧?”
蕭年抿了一下唇。
何止是小時候,他現在都覺得自己皮。
“小孩子就是叛逆嘛,我就是叛逆中的叛逆,”蕭年躺平了,看著天花板:“怎麽說呢,就是愛玩,但我媽卻又喜歡又乖成績又好的,所以家裡就不安寧。”
“但其實我知道的,我媽對我很好的,有一回嘛,我在家和她聊天,她誇了幾句別人家的誰誰怎麽樣怎麽樣,我就說,你這麽不喜歡我為什麽不再生一個,”蕭年說到這兒,心裡都酸一下:“那天晚上我爸跟我說,我媽哭了。”
蕭年搖搖頭:“我也是很煩,好煩一個小孩。”
“媽媽不喜歡什麽,我就偏要幹什麽,就不學習,就喜歡搞些偏門的東西,就愛和她頂嘴,就不聽話。”
蕭年說到這兒,往陸知舟哪兒靠了一下。
陸知舟把蕭年摟緊一點。
蕭年:“陸知舟,你猜一下,我長這麽大都學了什麽樂器。”
陸知舟想了想:“二胡?”
蕭年驚了:“牛啊你!我學了二胡和嗩呐哈哈哈,”他笑了笑:“偏要學,結果學得也不深,根本拿不出手。”
蕭年:“還玩滑板,搞音樂,染頭髮,特別野一小孩。”
陸知舟:“你還知道你野。”
蕭年看著陸知舟:“你應該理解不了我這種學生吧。”
陸知舟說得委婉:“是不怎麽接觸。”
“現在想想,沒有家長會喜歡這種小孩吧,”蕭年搖頭:“我媽真不容易。”
陸知舟問:“現在懂事了嗎?”
蕭年歪腦袋:“長大了還是懂事一點了。”他說著又歎了聲:“但是可能是養成了慣性,我現在要做什麽,她第一反應就是反對,所以我很多事也不愛和她說,拿到結果了再跟她臭屁。”
陸知舟:“她現在支持你的工作嗎?”
蕭年:“算是放任了吧,雖然嘴裡說要我找正經事做,還嫌這嫌那的,但是也沒管我,偶爾方便了還會送我上班。”
陸知舟摸摸蕭年的頭。
“我突然想起我高三那年暑假參加的一個比賽。”
陸知舟:“怎麽了?”
“我當時沒跟我媽說嘛,自己去的,但是決賽前我媽被我媽發現了,按照慣例她破口大罵,然後我們吵了一架,”蕭年開始玩被子:“第二天,比完賽之後我第二名,然後我們三個站在人群中,第一名呢,所有人為他鼓掌,第三名,她的親人朋友們在給他慶祝,就我一個人,身邊什麽都沒有。”
蕭年哇的一聲:“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孤獨,身邊的所有聲音,沒有一個是屬於我的。”
“那時候我特別羨慕第三名,你看看別人家的爸媽。”
蕭年說到這兒,又靠陸知舟近了點。
不是什麽別的,他鼻子酸了。
就好像那次的場景又重現了一次,他一個人站在滿是歡呼的人群中,不知道該露出什麽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