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導致大家都對甄妖嬈的“誇誇誇”免疫了。
一個嚴厲的老師,成天到晚貶低你,突然有一天開口誇你了,你肯定會覺得驚悚。
一個溫柔的老師,從不對你說重話,每天鼓勵你給你打氣,像往常一樣誇你,你會毫無感覺。
而此時此刻卻有些不同了,本該群體免疫,現在卻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破防。
感覺甄妖嬈說出的這四個字,跟平時“走舌頭不走心”的尬誇不太一樣。
“你們真的很棒,祝賀你們。”甄妖嬈端起米酒,一笑生花,“我能成為你們的經紀人,是我這輩子最好的運氣。”
林旭眼窩淺,被這麽煞有介事的一煽情,頓時就想哭了。
禹航望著烤肉出神,姚鈴鈴目瞪口呆,裴舒端著果茶不知在想什麽,謝霜寧夾了一片肉並沒有要吃的意思。
甄妖嬈不幹了,果斷收起她“虛偽”的溫柔姐姐形象,擺出她平時拽姐的氣場:“幹嘛啊,老娘誇你們呢,給點反應行不行?”
裴舒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妖姐誇人可以,但是別搞煽情,太驚悚。”
禹航點頭如雞啄米。
甄妖嬈被氣笑:“這群熊孩子,老娘在這兒真情實感呢,你們就會瞎打岔,破壞氣氛。”
謝霜寧放下筷子,朝甄妖嬈端起玻璃杯:“該是我們謝謝妖姐。”
毫不誇張的說,甄妖嬈這些年真是又當經紀人又當媽。
TOMADO還未出道的時候,她就面對公司二十多個練習生,就像個帶幼兒園大班的老師,每天忙的頭大。十幾歲的男孩子混在一起,難免會有爭吵碰撞,意見不合大打出手的情況,她身為“工作人員”就負責調解負責教育,日複一日累的頭髮一薅一大把。
僅有一小部分練習生家在本地,練習結束可以回家睡覺,絕大多數的練習生都是住公司宿舍的,這就導致甄妖嬈又兼職成了保姆。
早起**服務,有。
催穿衣服催洗漱催吃早飯,有。
開車送上學,有。
放學去接,有。
催寫作業禁止玩手機,有。
滾去宿舍睡覺不許熬夜打遊戲,有。
查寢,有。
第二天重複以上。
誰誰生病了,她需要負責照顧,誰誰病重了,她得送去醫院,幫著掛號幫著繳費。在練習生們訓練的時候,她要站在舞蹈室外旁觀,記錄每個未來愛豆的整體素質,等訓練結束後,她會幫忙把胡亂丟棄的衣服和鞋子收起來,如果時間充足的話,她會親自幫他們洗被汗水浸透的髒衣服。
二十八歲的女人,拿十六七歲的少年們當兒子養。
盡心盡力的照顧。
本想組團出道之後會好,其實只是換個方式繼續操勞。
她要替他們談生意談合作,接廣告接片約接綜藝,討價還價舌戰群儒,還要記錄每位隊員的活動時間以免撞檔期,包括出席活動跟其他明星撞衫、越番位、等等等等事項。
甄妖嬈是外地姑娘,獨自一人到大城市拚搏流浪,受朱總賞識入職星程傳媒,通過不斷的進修和學習成為專業的明星經紀人,一路披荊斬棘吃苦耐勞混到今日,如今三十多歲了,有錢有顏有品位,身邊追求者無數,她卻單身的很開心。
有一回酒桌上喝多了,她說自己不想結婚,也沒必要結婚,如今自己過的很充實,身邊還有五個朝氣滿滿的“孩子”,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只要TOMADO需要她一天,她就當他們的經紀人一天,若有朝一日不能當了,她就直接退休,去鄉下找個院子過養豬生活去。
甄妖嬈性格剛毅爽快,活得瀟灑自在,是標準的都市女強人,自強不息。謝霜寧從未見她哭過,唯一一次,是在TOMADO宣布解散那天,甄妖嬈把自己關在茶水間,哭的泣不成聲。
禹航死後的一個月,他走出家門口,看見了坐在院外花壇上的甄妖嬈。
甄妖嬈穿著簡單的工作裝,也不知在這裡等了多久,她面上化了淡妝,卻仍舊難掩面容的憔悴。
“妖姐?”以往那個光彩照人娉婷萬種的美女就站在自己面前,謝霜寧卻差點沒認出來。
“小寧,我可以做你的經紀人嗎?”她站在門外,風吹亂了她許久未曾打理的長發,沙啞的嗓音聽起來是那麽的脆弱,她唇邊掛著苦澀而又艱辛的笑容,自慚形穢,“我還不想退休呢!”
其實,憑甄妖嬈的能力她完全可以帶那些更有前途的藝人,她也絕對有資本進大牌明星的工作室工作,哪怕從頭開始帶電影學院新畢業的新人,也絕對比帶謝霜寧這個燙手山芋更明智。
因為當時的謝霜寧黑料纏身,背負著逼死隊友的罵名,比過街老鼠還要人人喊打。
可甄妖嬈還是找上門了,執意的要跟他“同流合汙”,非他不選。
她執著的是什麽呢?
她想從謝霜寧身上追念的又是什麽呢?
“謝謝妖姐。”謝霜寧端著飲料,真誠的說道,“一直拿我們當長不大的孩子看待。”
甄妖嬈看著米酒,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自嘲道:“這酒度數有點高啊!”
要是姚鈴鈴說這話,她絕對可以嬉皮笑臉的懟回去,可偏偏說這話的人是謝霜寧。
這聲謝不是隨口一說,而是飽含著千言萬語的謝。
裴舒等人紛紛舉杯,異口同聲道:“謝謝妖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