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家裡很吵。”
池青光聽解臨說前半句話的時候還以為他在瞎扯,聽到後半句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他說的。
否則解臨不會知道他家裡很吵。
……
池青垂著眼,總不能說自己碰到酒就會失控,一旦失控就能聽到很多人的聲音,他最後隔了幾秒說:“夢話而已。”
解臨已經撐著手從地毯上坐了起來,沒有表示相信,也沒表示不信:“是嗎?”
池青:“傻子才會選擇相信夢話是真的。”
解臨說:“分情況,我昨天看的那本心理學教本裡提到過這一類型,心理學認為有時候人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說出來的話更具有說服力。”
“……”
你是去看心理醫生的。
不是讓你去進修心理學。
這個人不好糊弄的程度,讓池青後悔自己昨天過來敲門這個選擇,他忽然覺得在家裡被吵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不記得了,隨你怎麽說。”
好在這時一陣電話鈴聲適時響起。
解臨伸手去夠茶幾上不停震動的手機:“喂?”
池青不知道電話對面的人是誰,只見解臨瞥了他一眼,下一句說的是:“哦,他在我這。”
電話對面的人沉默了。
池青猜到是誰:“季鳴銳?”
“嗯,”解臨說,“不過他那信號好像不太好。”
電話另一頭的季鳴銳:“……”
他那不是信號不好,是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季鳴銳一早上給池青打電話沒打通,這才給解臨打的電話。
他大腦當機了很長時間,才繼續說明來意:“既然你們兩個都在……”他還是忍不住,又中斷話題問,“不是,你們為什麽這個點會在一起?”
解臨隨口說:“他昨天晚上睡在我這。”
“他……”他為什麽會睡在你這。
季鳴銳害怕自己承受不住答案:“算了,那麻煩你等會兒轉告他一聲,薑宇明天生日……”
季鳴銳這回又沒能說完,聽到一把很熟悉的聲音冷淡地響起:“薑宇,你那個同事?”
“他生日跟我有什麽關系。”
另一把語調含笑的聲音湊上來在邊上解釋一句:“我開了免提,你直接說。”
“……他生日雖然是跟你沒關系,但是他想請你們一起出來吃個飯,”季鳴銳這通電話打得心很累,“也順便慶祝租客案順利告破。”
外面人太多。
所有餐館、商場、人行街道,在失控狀態下對池青來說都是高危地帶。
吃飯是不可能吃的,除非某個“人形隔音器”也去。
池青在‘出去人很多,但如果解臨在的話還算安靜’和‘在家雖然碰不到人但是會被樓棟裡的人吵死’這兩個選項裡做抉擇,發現自己更偏向前者。
於是池青沒有立刻回答季鳴銳的邀約,而是看向解臨:“你……去嗎。”
通話開的是免提,解臨起身去廚房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後倚在廚房門口回看他:“去啊,人家生日,剛好那天也沒什麽事。”
電話那頭,季鳴銳重複:“你去不去啊到底。”
池青:“去。”
季鳴銳根本沒那個自信,絲毫不認為這個‘去’字是池青給自己的答覆,隻當他是在轉達解臨的話:“啊,解顧問說去我聽見了,我問的是你。”
池青:“我說的就是我。”
“……?”
“不是,你不是應該罵罵我麽,”季鳴銳沒聽到意想中的拒絕,反倒渾身難受,“比如說像剛從那句一樣的‘他生日關我屁事’,或者是‘不去人太多’,再或者‘我不習慣和其他人共享同一個包間裡的空氣’。”
池青皺眉:“你有病?”
……
可你平時就是這麽‘有病’的,怎麽還雙標呢。
季鳴銳敢怒不敢言。
總之這生日會算是敲定了,時間定在後天,也是新人小組難得可以休息的一天。
池青掛斷電話之後就打算起身回去,隨著上班時間臨近,樓棟裡的人都準備起床工作,他耳邊的聲音也逐漸多起來。
有人在消極地喊:【不想上班……】
【人為什麽要上班,不想看到主任那張陰陽怪氣的臉。】
也有人在做大夢:【什麽時候才能暴富,等會兒上班路上買張彩票吧,也許我的命運就在下一刻會發生驚人的改變!起床!】
然而他聽得最清晰的還是解臨的聲音,解臨送他到門口的時候說:“剛才你問我去不去的意思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是我去的話你就去?你這樣我會以為……”解臨每次都能把試探用戲謔且曖昧的語氣說出來:“……以為你可能對我有意思。”
“……”
解臨說話間,池青已經開了門鎖,進門前扔給他最後一句話:“你可能沒睡醒,你現在應該回去睡覺而不是站在這裡說這些。”
解臨剛才沒說的是——他發現池青對他有的這個意思,都有一個限定條件:喝過酒以後。
喝過酒以後,這位潔癖先生會纏著他,會主動握他的手,會半夜睡不著來敲門……對池青而言,喝“酒”似乎不只是過敏那麽簡單,他的過敏反應和其他人也並不一樣,大部分酒精過敏的患者會在飲酒後引發紅腫或瘙癢的酒精不耐受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