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池青,解臨想的這個“事兒”,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池青:“松手。”
解臨眉尾微挑,知道這是被他聽到了,但他毫不避諱:“不松。”
這番詳細的心理活動最後還是沒能進展下去,因為解臨拽著池青手腕將他拉到身後,然後就松開了手,危機就在轉瞬之間——池青原先站的地方被砸出一個結結實實的牆坑。
老板逆著光源,手裡拎著一把斧頭,臉上看不出表情。
“有話好好說,”解臨笑了笑,邊說邊思考自己是哪裡出了紕漏,“好端端的動什麽手,做實體行業本來就不容易,到時候月末多出一筆牆面維修費用,多劃不來。”
他余光向上瞟,對上一個被他忽視的監控機位。
這下事情恐怕麻煩了。
本來還想換個地方繼續約會。
解臨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領口,面色不悅地沉下去,難得因為被人打擾而感到生氣,他說話時雖然笑著,但聲音卻是冷的:“本來想用和平一點的方式解決的,但是你自己送上來就不能怪我了,老板。”
理論上來說兩個人打一個瘸子應該不成問題,但是瘸子手上有把斧頭,這就另說了,而且他們這邊也不能完全算作兩個人,有潔癖的池青頂多算半個。
但即使如此,解臨還是在老板的揮斧之下漸漸佔上風。
等老板發現面前這兩個人一時半會兒不能解決之後,他轉身往安全通道撤退,身子側著閃進拐角,解臨和池青兩人自然不能讓他逃離這裡。
他們不熟悉密室的房屋構造,這家密室的主題還不止一個,房間一間緊挨著一間,一晃神便讓老板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成功逃進另一條安全通道。
就在安全通道門即將關上的前一刻,解臨猛地踹了上去。
“不許動!警察——!”
季鳴銳趕到的時候現場都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嫌犯被兩人用繩子捆在密室入口處:“……”
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嫌疑人的動機,死者是誰,也都在短時間內被兩人調查得明明白白。
季鳴銳滿腔熱血一點點涼下來。
敢情他們只是一個結案工具。
回所裡做筆錄之前,解臨對著會客大廳牆上那幾個其他主題的密室看了很久:“其他主題也查一查,他既然能把自己和弟弟的事情藏在這個主題裡,或許其他房間也有,這裡很可能不止一具屍體。”
之後經過檢查,還真不止這麽一具屍體。
三個主題,一共三具屍體。
死者年齡,特征,性別都不相同,除弟弟外,隔壁主題的那具屍體陳列在“解剖室”裡,那是一個有啤酒肚的男人,眼睛睜著,睜得大大地、一動不動看著天花板,屍體的眼白過多,瞳孔收縮成一顆黑色小點,看起來異常詭異。
這具屍體在主題裡的人物名稱是“王老板”。
主題裡有這麽一段話:“我想我可能是瘋了吧,時常分不清夢還是現實,我想修正自己曾經做過的選擇,這輩子,我好像一直在做錯誤的決定,因為年輕,因為愚蠢,因為無知,因為陰差陽錯。
我經常會做夢……在夢裡我沒有被王老板騙走所有積蓄,那是我第一次想反抗被弟弟捆綁的命運,我以為跟著王老板就能夠讓我出人頭地,在夢裡我沒有因為貧窮自卑和不甘而錯過喜歡的女生。我會和她結婚,開一家小小的雜貨店,就像以前我們談戀愛時說過的那樣,會生兩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根據嫌犯的身份,在嫌犯所在縣的失蹤人口名單裡,很快找到一名符合條件的王姓商人。
據檔案記載,他已經失蹤七年。
唯有第三具屍體一時找不到詳細信息……
那是一具女屍,年齡三十歲左右,頭髮乾枯、臉龐乾癟,長相平平。
他們正想去看看主題內容具體是什麽,就聽沉默不語的密室老板忽然開口:“她是我的妻子,因為一些事情,我不得不娶她,她是個瘋子,精神有問題。”
他看著派出所裡的一圈人,平靜地陳述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你們在失蹤人口檔案裡找不到她,因為她沒什麽親人,嫁給我之後最親近的人就是我,所以沒有人發現她失蹤,更沒有人會去報案。”
季鳴銳也算辦過多起重大要案的人了,但是這起案子的詭異程度不比之前幾起案子低,一個密室老板,店裡的三個主題,藏了三具屍體。
這家店在網上預訂量龐大,月銷一百多筆。
每天都有人和這些屍體打交道,和一個殺了三個人卻從未暴露過罪行的凶手有說有笑。
季鳴銳胳膊上起滿雞皮疙瘩:“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就為了藏屍?”
密室老板抬起他那張滄桑的臉:“這三個密室主題,就是我的人生。”
“沒有為什麽,非要說的話,或許是因為到一定年齡之後,回顧自己這半生,發現過得一團亂吧。”
隔著審訊室那扇玻璃。
解臨一反常態,沒有說話,在仔細詢問池青有沒有受傷之後,他就變得異常安靜。不只是此刻,在大部分參與案件的時間裡,解臨身上都有一種很深的、看不透的氣息,就像他之前讀不到的那個解臨又回來了一樣。
池青不善言辭,想問“怎麽了”又一時間開不了口,最後他試探性地、將手覆在了解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