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定西上下打量了一眼寧玦,笑道:“打扮成這樣去健身房?”
“有什麽不合適嗎?”寧玦已經緩過神來,他氣定神閑地摘下墨鏡口罩,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出院了?”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請你幫忙。”說著賀定西從電梯裡走出來,張開手臂攬住了寧玦的肩,還毫不客氣地將自己的重量全部施加在寧玦身上。
猝不及防間,賀定西的氣息兜頭蓋了下來,還帶著醫院的淡淡消毒水味。
“寧玦送我回房間就可以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賀定西半掛在寧玦身上,轉過身對電梯裡的幾個人道:“都看看自己的臉色,比我這個剛從擔架上下來的還像傷患。”
電梯裡是賀定西工作室的幾個年輕人,看樣子是剛從醫院回來,已經陪著賀定西熬了一整夜。李安琪滿臉胡茬,青青的眼眶紅彤彤的,不知是累得還是哭得。
“哎,不是,定西…”李安琪第一個不同意,他將自己的包往青青手上一放,眼看就要跟著走出電梯。
賀定西先一步關上了電梯的門,揮了揮手,說道:“行了,都別說了,回去休息吧。”
電梯門在寧玦面前關閉,眼下電梯間裡只剩賀定西與他兩個人。賀定西這才松開寧玦,說:“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接下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寧玦先一步往賀定西的房間走去,邊走邊對賀定西說:“我還是送你回去吧,萬一有點什麽事,李安琪得找我麻煩。”
一回到房間,賀定西便脫了外套直接躺在床上。說是“躺”其實不大準確,他的傷口在後背上,所以此刻賀定西正以一個不雅觀的姿勢趴著。
昨天夜裡賀定西又是暈倒又是摔到頭,鬧得人心惶惶,誰知今天天沒亮就生龍活虎地回來了。
“你到底是什麽情況。”寧玦一點沒有照顧傷患的自覺,一進門之後自己就大剌剌地在沙發上坐著。
賀定西將頭埋進被子裡,沒有說話。
寧玦大爺似地追問道:“聽說你重傷暈倒?”
“生命垂危?”
“生死不明?”
賀定西的腦袋動了動,開始裝起無辜,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賀老師,您也是個圈內人,怎麽能輕信網上那些追風補影的話呢。”
賀定西的話剛說完,果真看到寧玦微微皺起的眉。他像是找到了什麽新樂子似的,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放心吧,這回大家都沒有什麽大礙。”賀定西像是安撫炸毛的貓咪似的,放緩語調解釋道:“我就是後背劃傷縫了幾針,加上有點低血糖。其實早就可以出院了,李安琪小題大做,非得讓我留院觀察。”
賀定西見寧玦一副余怒未消的樣子,開始轉移視線:“勞駕,幫我脫一下衣服。”
“我才不管你有礙無礙,現在又沒有攝像機在跟拍。”寧玦懶得和賀定西廢話,他凶神惡煞地來到賀定西床頭坐下,毫無章法地拽起賀定西的衣服。
“嘶…輕點。”賀定西似真似假地皺了皺眉。
寧玦手上的動作立刻就輕柔了起來。賀定西順著寧玦的動作坐起身,任憑寧玦粗魯地拉起自己的下擺。
“粉絲已經因為你的受傷的事鬧翻天了,把手舉高…”寧玦一邊幫賀定西脫衣服,一邊說道:“你們工作室再不回應,大家都要默認你為電影藝術獻出寶貴的生命了。”
賀定西的腦袋正套在毛衣裡,甕聲甕氣地說道:“不急在這時候,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安琪會處理。”
寧玦想明白了其中的門道,他一把拽下賀定西的衣服,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真是道德淪喪。”
賀定西的頭髮此刻亂得像一個雞窩,他睜開眼睛瞄了寧玦一眼,笑道:“怎麽,就許你關愛流浪動物,不許我愛崗敬業為藝術犧牲?”
寧玦拉起床角的被子,囫圇蓋在了賀定西的頭上:“行了,睡你的覺吧。”
賀定西側過臉,笑盈盈地閉上了眼睛。
賀定西側身躺在床上,背對著寧玦。就在寧玦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賀定西突然開口說道:“對了,昨天的事,謝謝你了。”
“我倆昨晚那情況,誰也別謝誰,你會受傷也是因為我。”寧玦拉過一張椅子在賀定西床前坐下,隨手撈過一本他翻了一半的閑書:“我就在這裡,有什麽需要喊我。”
賀定西的臉已經埋進了枕頭裡,意識開始昏沉。他強撐開眼皮問:“怎麽?你不去健身了?”
“接下來有一場哭戲,說的是啟旻誤以為陸安平死了,一個人對著他的遺體流淚。”寧玦低頭看著書,一本正經地說道:“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我提前先醞釀一下情緒。免得到時候哭不出來,壞了賀老師您的事。”
賀定西嗤笑了一聲,心裡想: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東西。
在寧玦的翻頁聲中,賀定西很快就睡了過去。窗外好像下起了雨,朦朧間他聽見了雨聲,腳步聲,還有屬於另一人的呼吸聲。他感覺到有人替他拉好了被子,又有人輕柔地撥開了他落在眼前的額發。
那是一種久違的安定,讓人不由心生眷戀。
待賀定西再次醒來時,床邊坐著的卻是青青。
“定西哥!您終於醒了!”青青見賀定西睜開眼,險些摔了手上的杯子。她那一驚一乍的架勢,仿佛賀定西不是小睡初醒,而是詐屍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