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洮盯著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攥緊的拳才微微松弛下來。
“還罵嗎?”
他冷颼颼的問。
回應他的是持續不斷的咳嗽聲。
楚洮並不罷休,上去又踢了一腳,狠聲道:“罵啊,繼續罵啊。”
對方瞪了他一眼,繼續吐嘴裡的土。
“廢物。”
兩方近四十人都沒動手。
別看職高大佬倒下的快,但全程也不過幾分鍾,他們甚至不知道該從何處插手進去幫忙。
方盛:“我勒個擦,班長這是瘋了。”
他知道楚洮厲害,知道楚洮是黑帶四段,但他從來沒看過楚洮拚命揍人。
現在他覺得,楚洮真瘋起來,阿涉都不一定能沾到便宜。
方盛隱隱後怕,想當初楚洮剛來這個班,他居然還給楚洮下馬威!
徐園壓低聲音道:“這他媽咱們還上不上啊?”
職高大佬被楚洮打趴下了,而對方還沒有動手的意思。
對方都沒有動手,他們作為勝利的一方,更不好上去幫忙了。
江涉攔住徐園:“他更想自己來,楚星寧是他哥。”
江涉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楚洮。
他看到楚洮被人砸中肩膀,看到那人的拳頭落在楚洮左肋,但江涉都忍著沒有上去幫忙。
因為他知道楚洮能行,也因為他尊重楚洮想自己解決的意願。
三班的其他人都沒想到,他們氣勢洶洶的來,做好了大殺四方的準備,誰想轉瞬之間就變成了觀眾。
戴文簡縮了縮脖子,小聲喃喃道:“土是啥滋味兒啊?”
許博學壓低聲音道:“不然你出去問問職高老大?”
戴文簡趕緊搖頭:“我他媽可不敢,要是搶了班長的貨,我怕班長連我都打。”
許博學:“我當初就說,一般人能分到咱們三班來嗎,班長也太狠了,涉哥都做不出給人塞土的事。”
職高那邊的人總算回過神來,喏喏問道:“哥,需要幫忙嗎?”
職高大佬扶著牆站起來,聲音像被沙土摩擦過,嘶吼道:“你們他媽都眼瞎嗎!弄死他!”
他指著楚洮一聲令下,職高的人這才往上撲。
但他們心裡也挺別扭的。
老大被人揍趴下了,開局就失了氣勢,而且人家只是隨便來了個人都這麽能打,對面的江涉還沒出手呢。
小胡同湧來過堂風,把所有人的校服吹得鼓起圓圓的包,撲啦啦響。
三班的人必然不能看著楚洮一打二十,於是也打算往前衝。
胡同口突然傳來了細碎雜亂的腳步聲。
楊柳操著尖尖的嗓音,一邊跑一邊吼:“江涉!不許打架!”
她的聲音穿透力極強,整個胡同都聽的清楚。
“警察!都不許動手!”
“誰也不許跑,都蹲下!”
楊柳當然沒自己來,她接到楚洮的消息就打電話報了警。
她知道,這幫學生熱血上頭,楚洮一個人根本攔不住,等她找過去的時候,肯定已經打得熱火朝天的了。
要想立刻分開他們,必須找警察,一個都管用。
打群架的學生一聽有警察,都慌了,誰也不敢再動手,原本一觸即發的氣氛頃刻間蕩然無存。
職高的人輕車熟路,發現警察來了,趕緊往胡同口衝,四散奔逃。
誰也不想被抓進去,抓進去就要寫檢查,通知家長,還會被斷生活費。
他們甚至都沒管被打的跑不動的老大。
三班的人在胡同裡側,想跑都來不及,被警察堵了個正著。
江涉趁著人亂,把楚洮扯過來,塞進人群裡。
楚洮還沒從剛剛的亢奮中恢復過來,聽到楊柳的喊聲,他甚至有些呆滯。
班主任來了?
到的挺及時的。
他好像是來勸架的,但似乎現在只有他動了手。
楚洮抬起手掌,自己掌心還粘著些土,灰黑色的泥土沿著他掌心的紋路蔓延。
他終於感覺到身上的疼。
腎上腺素降下去,痛覺神經也發揮了作用。
他的肩膀,肋骨,後背,肯定已經青紫了,一抬胳膊都能感覺到那股酸疼,疼的人額頭的青筋直跳。
楚洮眨眨眼,刻意忽略身上的不適,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強風拂面,卷起地上的灰土,洋洋灑灑飄在空氣中。
手電筒的強光一照,那些細小顆粒暴露無遺,隨著風旋轉著,翻滾著,撞擊在牆壁,又滾落到角落。
柳樹的嫩芽撲簌簌的抖,跟胡同裡的人爭相吵鬧。
楚洮清醒一點了。
他把人打了,但他不後悔。
沒人能當著他的面侮辱他哥,這人是活該被打。
哪怕後果再嚴重,楊柳再生氣,他也認命了。
方盛還安慰大家:“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有阿涉在呢,他媽就是公安局的。”
江涉站在隊伍的最前頭,沒抱頭蹲下,也沒帶頭跑。
他默不作聲的走到職高大佬身邊,弓腰,扯住了他的領子,把他從牆邊拎了起來。
職高大佬一看見江涉,頭皮都發緊,他剛想說話,就見江涉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一會兒順著我說,我保你沒事。”
職高大佬怔了怔,用袖子擦了一把鼻子血,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