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佑吻了上去。
他聽到了季寒川輕輕的的笑聲,很無奈:寒川剛剛那一處, 特地放了血,才把水鬼招過來, 實在是——
邵佑原先是想要用一點態度, 表達自己不喜歡男友這種為了“玩樂”,就傷害自己的行為。可男友都那麽說了,他怎麽可以、怎麽可能不親他呢?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 季寒川一邊親邵佑唇角、下巴, 一邊小聲說:“很小的口子, 我控制著的。”
邵佑一怔。
他心情更複雜:原來寒川知道啊。
季寒川說:“我只是很久沒有遇到過這麽弱的、可以對付的鬼了。”
邵佑說:“你喜歡的話, 以後可以……”
季寒川笑了下,眉眼出奇的漂亮, 像是刀鋒,又因過往種種,被收入鞘中。
他再親一親邵佑,回頭看四周。不知不覺, 兩人已經能看到岸上樹叢。
原來早前不知不覺間, 他們走到了水底。
只是在被“淹沒”之前, 兩人遊了上來。又在迷失於水面、被凍死在湖上之前, 找到湖岸。
冰層更厚了,兩個人對著冰層稍稍檢查一下,便找了塊較大的浮冰,坐上去。
邵佑不覺得冷,季寒川倒是一身羽絨服浸了水,身上沉重,嘴唇也微微變白。
他們先把季寒川的羽絨服脫掉。旁側的月光在這一刻淡了許多,緋紅的月色傾瀉在季寒川身上。季寒川感覺周圍溫度升高一些,不算“暖和”,但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溫度。他笑一下,看邵佑抿著嘴,一臉嚴肅的樣子,再想想自己方才的突發奇想,有些心虛。
這種心虛感,在邵佑握住他的手、抬起來仔細看上面的傷痕時,達到了頂峰。
因此前泡水,傷口附近變成了腫脹的白色。已經不再流血了,但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愈合。
邵佑這樣看著,季寒川說:“我以後不會……”
邵佑說:“寒川,我想到之前。”
季寒川一怔。
邵佑說:“我曾經告訴你,你的血,可以吸引‘它們’。因為這個,你那時候,流了更多血。”
季寒川記起來了。哦,是在此前那些世界。
離得近的,安平輪那場遊戲裡,他雖然並不記得邵佑,但還是在寧寧的指引下,尋找著“祂”的蹤跡。
邵佑說:“我不能怪你這麽傷害自己,畢竟,是我……”
季寒川皺眉,抬手,捂住邵佑的嘴巴。
兩人坐在冰層上。
浮冰與旁邊的冰塊凍在一起,整個湖面凝固、將所有危險鬼魅隔絕在冰層之下。
季寒川說:“嗯,我錯了。”
邵佑看他。
季寒川說:“你這麽指責自己,我聽了都很心疼,那之前我這麽做,你一定更難受。”
邵佑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
季寒川被他注視,眉尖微微擰起,再過去親一親他。
他說:“我之前……之前在游泳館的時候,也是這樣,不顧危險。”
邵佑跟著皺眉。
季寒川說:“當時你也生氣了,結果這麽多年過去,我還是……”
他經歷了很多很危險的時候,但在這個世界中,有邵佑在,季寒川反倒可以“退居二線”。
雖然有持續性地進行訓練,不讓自己的身體記憶松懈,但認真說來,季寒川卻是很長時間都沒有直面過危險了。
但他在“遊戲”之中過了很多年。
他的性格、愛好,都已經出現了變化。這種改變起先很細微,潛移默化。甚至季寒川會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他遇到鬼了,掂量一下,覺得自己可以對付。甚至在現在,他清楚地知道,有邵佑在,自己不會有事。那自己受一點傷,當然也無所謂。
但是——
在鬼魅橫行的“遊戲”中,他可以這樣。
一切消失之後呢?
邵佑和季寒川站起來,往岸上走去。
季寒川問:“寧寧那邊有新消息嗎?”
邵佑考慮片刻,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季寒川歎口氣,看著周邊。
他們上了岸,進入林中,往方才兩人離開的那間小屋去。
這一回,他們沒有再迷路。在路上,季寒川見到了幾個自己方才留下的刻痕。他看了片刻,試圖分辨自己和邵佑究竟是什麽時候從真實走入虛假的,在腦海中畫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地圖,之後又覺得無趣,於是很快拋之腦後。
兩人進了屋子,壁爐裡的火已經熄滅了,窗戶上的洞也還在。邵佑往窗邊看了一眼,地面上、操作台上的玻璃自發地浮動起來,往窗子粘去。他再看一下壁爐,旁邊的木塊飛入其中,火焰“嗤”地燃起。
季寒川看完全場。
他用一種帶著點懶散的語調,說:“很方便嘛。”
邵佑說:“寒川,去洗澡。”
季寒川眨眼,從方才的情緒裡徹底掙脫。他自我安慰:現在考慮“遊戲”被乾掉之後要怎麽重新適應地球生活還是太早了——不過也可以用我的經驗,去給其他人做一下參考?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去浴室。出乎意料,這裡竟然有浴缸。
季寒川狐疑地看一眼旁邊的邵佑。
邵佑好整以暇,微笑。
浴缸裡放著熱水。
季寒川沉默地、感慨地想,這水得是他們上岸的時候就開始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