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雲蘇往前。他看出來,蔣文鑫恐怕已經陷入了一種滿心滿眼只有方向盤的狀態,這個時候叫他,非常危險。
所以竇雲蘇沒有上去就拍蔣文鑫,而是在後面叫:“蔣組長?蔣組長!”
這麽叫了幾聲,終於讓蔣文鑫稍稍回神。一回神,蔣文鑫就鮮明地察覺到,自己的手腳開始酸軟,不知道還能堅持開車多久。
蔣文鑫問:“什麽事兒?”
竇雲蘇說:“我們討論出了一些問題,想讓您也去參與一下,一起投個票,看之後要怎麽辦。”
蔣文鑫一愣,踟躕:“那這車?”
竇雲蘇連忙說:“我來開!”
蔣文鑫聽明白,這意思,是他們已經決定好,就等自己一個了。再回想從傍晚到現在的一幕幕,蔣文鑫心裡生出許多感慨,原來活人真的可以在鬼怪面前做到這種地步。他喉嚨乾澀,說:“好,你來和我交接一下。”
片刻後,竇雲蘇坐在駕駛座上。
他摸方向盤,感覺到一手汗漬。竇雲蘇心中一定,深呼吸。
開車!
蔣文鑫則走到鬱萌和歐陽傑身邊。
他先一愣,往後看,“小邵和小季呢?”
歐陽傑面不改色,說:“他們兩個放哨,也是已經定了,就只剩你。”
蔣文鑫聽到這裡,心想,海城的這幾位真不一般啊,也的確給自己面子。
所以他以一種“你們說什麽我都答應”的心態,說:“嗯,你們是個什麽想法?”
歐陽傑簡單說了從竇雲蘇口中聽來的六路案件。
說起來,那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蔣文鑫當時還沒有調過來,又因為人在邊境,知道的還沒有鬱萌多。
他聽得一愣一愣,到最後,歐陽傑總結:“所以,我們的想法就是,一個人開車,另一個人去搶方向盤,在這過程中,朝鬼撞過去。”
蔣文鑫眼睛瞪大。
他第一反應是:這不是找死嗎?!
如果是自己的組員說出這種話,蔣文鑫一定會斥一句“胡鬧”。這不是他不開明,獨斷專行,而是他把其他組員的生命安全也放在心上。如果車上只有蔣文鑫一個人,那他或許可以嘗試……也不對,這麽一來,壓根沒辦法進行“搶方向盤”的步驟。
蔣文鑫沉默。
鬱萌沒有插話,畢竟是長輩,有些話,還是得讓歐陽傑說,蔣文鑫才聽得進去。
歐陽傑緩緩道:“這輛車的油是有數的,等到油用完了,我們就陷入一種很被動的狀態。是繼續在車上待著嗎?你剛剛可能沒有看到,那個骷髏,說實話,我看了,實在挺怵的。”
蔣文鑫心想:你看了,覺得害怕,然後你現在要開著車往上面撞?
歐陽傑說:“但是如果下車呢?周圍都沒有什麽光線,我們在這兒,還有車子的前燈,一旦下去,尋找村莊?還是躲避在田地裡?恕我直言,這些都不會是好主意。”
蔣文鑫仍然安靜,但他心裡是讚同歐陽傑這句話的。別的不說,之前那些鬼可都是一個一個說著去旁邊尋找村莊。蔣文鑫可以想象得到,他們都會“找到”些什麽。空村都是最起碼的,更有可能是他們就像被豬籠草吸引的小蟲子,一步踏入之後,就被吞沒得渣都不剩。
這麽說來,似乎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蔣文鑫還是多問了一句:“萬一這是個心理戰術呢?一直開著,總能開到出去的時候。”
只是看他們誰先沉不住氣、作死。
歐陽傑一愣,片刻後回神,承認:“這的確是一個新想法。”
鬱萌也有點猶豫。不過轉念,她想到其中說不通的地方。
歐陽傑仔細講明了現在沒有鬼怪的情況,以及他們對於“鬼怪應該會互相吞噬、增強力量”的想法。
聽得蔣文鑫發懵。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釋。
他想了半天,咬咬牙。
“幹了!”
歐陽傑眼前一亮。
鬱萌也露出一點笑。
前方,開車的竇雲蘇:“嗯?決定了嗎?行,誰來搶我方向盤啊。”
他語氣輕飄飄的,甚至有點玩世不恭。
可是在場其他人都意識到,這並非不正經,反倒是一種馬上要面對生死抉擇時的灑脫。
蔣文鑫原本要自告奮勇,不過他這會兒腿腳酸軟,原先一直在想事情,尚不覺得。這會兒一動,就整個人都要癱下去。
歐陽傑見狀,趕忙把蔣文鑫扶到一邊,然後說:“算了,我去吧。”語畢,一頓,發覺不對勁。
蔣文鑫臉色難看,嘴唇發青,豆大的冷汗從額角滑落。
歐陽傑:“你這是?!”
蔣文鑫勉強說:“我有點抽筋,沒關系,你去忙——”
歐陽傑皺眉,手先往下,按了按蔣文鑫的腿,問他:“感覺怎麽樣?”
蔣文鑫說:“真的沒事兒,我……”
鬱萌見狀,“我去吧。歐陽,你就在這兒給蔣組長按腿。”
蔣文鑫還要說什麽,不過歐陽傑強硬地按住他,說:“那就這樣。”
鬱萌也說:“嗯,我也不一定搶不過雲雲啊。”
蔣文鑫一愣,心想:雲雲?那是什麽?
想到一半兒,就見鬱萌朝竇雲蘇走去。
竇雲蘇余光看到她,樂了:“你啊。”
鬱萌斜他一眼,說:“咱們是不是要先吵個架?”裝模作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