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對待這種不講理的老太太,光是“盡力”兩個字,似乎不足以確保他之後不會被纏上。
竇雲蘇嘴巴裡又開始發苦。
苦著苦著,他聽到一點聲音。抬頭看,是鬱萌在推窗戶。
竇雲蘇一愣。
鬱萌把剛剛中學男生跳車的時候打開的窗子關上了。
他心中計較,難道……
自己之前那點模模糊糊的念頭,並沒有想錯?
前門那邊還在僵持,後門這裡,過了片刻,鬱萌又抱著那只剩下半個腦袋的小男生,把人放下車,還是放在他奶奶旁邊。
竇雲蘇明顯感覺到,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鬱萌十分緊張。
他瞬時想到:雖然鬱萌覺得這是“通關方式”,但事實上,她並沒有一個合情合理做出這番舉動的原因!
萬一有鬼覺得疑惑,抓住機會……
竇雲蘇暴喝:“你做什麽!”
鬱萌哆嗦了下,不知是入戲,還是切實被嚇到。
竇雲蘇心中一突,心情很奇怪。像是心疼,又像是“老鬱原來也有這樣的時候”。一片複雜心情中,他繼續說了下去:“你這是破壞現場,之後萬一有警察……”聲音低了下去,防備似的看一眼車前。
那個年輕女人遠遠撇來一眼。
竇雲蘇身體跟著僵住,鬱萌露出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說:“我、我知道,但是我就是覺得……”
竇雲蘇:“好了,安靜。”壓低嗓音,“別惹她生氣了!”
鬱萌艱難地咬一咬下唇,“嗯。”
兩個人一番對話,倒是直接把鬱萌將小男孩兒搬下車的原因含混回去。
鬱萌擦一擦眼睛,說:“我聽前面那個男的說,是打算去附近找找村子了,你們要去嗎?”
這句話,不止是問竇雲蘇,也是在問兩個中學女生。
兩個中學女生緊張地看一眼前面的女人,不敢說話。
鬱萌看著,似乎擔憂,小聲說:“你們不要這樣,要是真的讓她不高興了,也……總之是,冷靜下來,知道嗎?像是我剛才那樣,說點讓她開心的話。”
兩個中學女生聽著,似乎茫然,但還是勉勉強強答應下來。
同時,車前。
因為季寒川之前的一番話,中年男人和老夫妻似乎把他看做主心骨,這會兒一齊看過來,都是希望他拿個主意,確定是否要下車,真的和那年輕女人同行的意思。
季寒川“咬咬牙”,說:“下車!沒事兒,剛剛那個小姑娘不是也沒被咬掉腦殼嗎?大家不要太擔心了……”
聲音低了下去。
年輕女人在下面催促:“你們到底下不下啊?”
季寒川立刻說:“下!來,叔叔阿姨,我扶你們……”
看表情,他似乎是擔心眼前的老夫妻因為驚嚇而手軟腳軟,不能動彈。
之後,季寒川想到什麽,又轉頭對蔣文鑫和歐陽傑說:“能麻煩你們幫忙扶一下我朋友嗎?”
老夫妻一愣。
蔣文鑫模糊地意識到:哦,季寒川這是給他們找一個合情合理地“晚下車”原因。
季寒川解釋:“我朋友的腿腳有點毛病。”
被“腿腳有毛病”的邵佑:“……”
季寒川沒有看他。
邵佑:“……”小壞蛋。
蔣文鑫和歐陽傑果然繞到季寒川背後,去扶邵佑。
邵佑沒辦法,被兩個人架起來的時候,順便幫寒川圓一句:“不好意思啊,他就是太操心了,我普通地走走路,都沒問題的。”
“沒事兒,”歐陽傑假裝和邵佑並不相識,“出門在外,誰還每個不方便的時候!”
蔣文鑫也回過神,說了句:“嗯,你別緊張,身體放松一點。”
季寒川再給中年男人使一個眼色,說:“哥,你先下。”
中年男人先是一愣,隨後瞪他。
看樣子,大約覺得季寒川去扶那對中年夫妻,就是打著“我不要先下車、第一個面對那個年輕女人”的主意。
不過事已至此,中年男人也沒辦法,隻好咬咬牙,下車了。
之後,則是季寒川扶著老頭子、老太太跟上。
老頭和老太太也說了和邵佑差不多的話,不過季寒川很堅持,說:“大家都有老的一天,我現在幫忙攙你們一下,也是為了老了以後也有人攙我。”
老夫妻這才應許。
他們小聲對季寒川說:“也是,我們在車上坐久了,腿都麻了。”
季寒川沒多說什麽。
他先扶著老頭下去,接著又轉身上車,去扶老太太。
鬱萌和竇雲蘇看著,鬱萌嗓子發乾,說:“對了,我的包還在車上。”說著,上車去拿。
竇雲蘇也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說:“哎,你順便幫我拿下我的煙!”一頓,見鬱萌沒有應話,於是竇雲蘇也跟著上車。
他的腿有點發抖。
很不確定地想:是這個意思吧?沒錯吧?
車前。
季寒川把老太太也扶下來,而後自己轉頭,像是擔心,叫了句:“邵佑。”
邵佑被蔣文鑫和歐陽傑攙扶著,臉上沒什麽表情,站在車門口看季寒川。
季寒川便又上去,扶著邵佑。
他腳下踩到了什麽,低頭去看,是原先司機的衣服。
季寒川皺眉,將衣服踢到一邊,恰好落在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