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佑聽他歎氣側頭,仔細看季寒川神色。
他想一想,說:“抱歉,我當時——”
季寒川說:“不要說‘抱歉’。”
邵佑:“……?”
季寒川:“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邵佑眼皮跳了跳,想:是我想到的那個意思嗎?
他自知理虧,“嗯”一聲。
季寒川轉開話題,“有點空巢老人的感覺。”
邵佑:“還記得當時寧寧傳來的訊息嗎?”
季寒川:“那個編號?”
邵佑:“從那個編碼方式來看,‘遊戲’應該不僅僅存在於地球上。”
季寒川玩笑道:“那‘遊戲’又是什麽東西創造出來的?高等文明?”
邵佑:“這就不知道了。”
季寒川:“哎,有點希望寧寧快點回來。”
邵佑:“地球可能還沒有做好準備。”
季寒川喃喃說:“也是。”
他們隨意地講話慢慢到了邵佑所說的那個小區。他在海城有無數房產分布,進入之後先開燈。
眼前一切整潔、光亮、乾淨。
季寒川:“我還以為會看到一屋子灰。”
邵佑親一親他,說:“寒川,我們回來了,‘遊戲’離開了。”
季寒川說:“寧寧當時的指令是‘還原’……”沉默,“但是我們的記憶還在。”
邵佑靜一靜。
他也留意到這個。
“但是街上有很多人,”邵佑說,“我想,‘還原’可能是指其他方面。”
季寒川笑了下,“也是。”
邵佑從冰箱裡取了兩瓶酒,和季寒川坐在沙發上一起喝。
此前長久疲憊,兩人起先都覺得,他們沒有精力做太多其他事。
至於外界的混亂、甚至天誠如今的狀況,在現狀之前,都可以暫時忽略了。
把窗簾一拉,這就是只有他們兩人的小天地。
不過在酒越喝越多之後,兩個人看著對方,到底還是滾到了一起。
這好像是一個開關鍵。一點按下去了,就難以停止。
邵佑起先是以一種很珍惜的態度對季寒川,他總忘不了男友在自己懷裡流血的樣子。哪怕到了現在,兩人睡著時,邵佑都會偶爾驚醒,把旁邊的季寒川前前後後裡裡外外都仔細檢查一遍,才放下心來。
季寒川看他這樣,反倒哭笑不得,說:“給你找個心理醫生吧?”怎麽感覺邵佑有點創傷後應激障礙呢。
邵佑說:“算了吧,這個時候,還有誰能當心理醫生。”
季寒川想了想,覺得這話不錯。
他勾著邵佑的脖子,把人拉下來吻他,喃喃說:“好吧,那我們自己努力。”
雖然兩人平時幾乎不會來這邊房產住,但邵佑有聘請專門的房屋維護公司,除去日常打掃之外,也要定時補充冰箱內容。
兩人在公寓裡沒日沒夜,倒是不缺食物。
他們仔細感受著身上種種不同,準確地說,是感受邵佑身上的種種不同。
他又變回了普通人,有著平常的體溫,會疼痛也會疲憊。季寒川的手指指甲在邵佑背後劃出一小道痕跡的時候,邵佑擰眉,汗水滴落在季寒川小腹上。季寒川看他許久,久到邵佑覺得奇怪了,才聽男友說:“寶貝,很久沒看到你流汗了。”
邵佑聽了,心中又酸又澀。他再去吻季寒川,季寒川起先是輕輕地哼,到後面,嗓子一天比一天啞,嘴巴裡的“寶貝”也變成“老公”。
兩個人都知道,這種日子不能長久。別的不說,邵佑總要對天誠集團負責。平息的時候,他們也商量過,季寒川接下來要怎麽過。
季寒川閑閑笑一下,說:“哎,之前忙了那麽久,現在隻想好好體驗生活。”
邵佑也讚同,不過他額外想到:哪怕忽略那些在重重壓力下精神崩潰的人,恐怕余下的人裡也有不少抱著和寒川一樣的心態。
接下來幾年,社會運轉恐怕會很艱難。
……
……
兩人聊這些的時候,沒想到,在“遊戲”結束的十天之後,有人登門拜訪。
初聽到敲門聲的時候,邵佑正披了一件浴袍,在廚房裡用平底鍋煎蛋。哪怕原本冰箱庫存再豐厚,這個時候也即將告罄。季寒川在旁邊吃蘋果,順便和邵佑商量,這個時候外面超市不一定開門,不過國家應該已經出台了相關政策,不會真出現因社會不穩而買不到菜的事。
有人敲門,季寒川一怔:“難道是你之前請的公司?”
邵佑也覺得奇怪,把煎蛋倒進烤好的麵包上,說:“去看看。”
季寒川看他,說:“腰帶系好。”
邵佑好笑,往門口去,路上抱著季寒川親了一下。
等開了門,外面卻並非兩人所想的大包小包食物,而是兩個身著製服的中年男性。
他們自我介紹的時候,邵佑的目光在他們衣服上停留片刻,而後抬頭,說:“我知道你們。”
兩人一怔,又很快反應過來。
邵佑說:“請進吧——寒川,是特案組。”
季寒川聽到最後三個字,手上動作停下來。
他把咬了一口的夾著煎蛋的吐司放下,用手背擦一擦嘴巴,再把自己的腰帶也系好,然後往外走去。
雖然明知羅輯、歐陽傑他們會出現在最後一個世界裡,就證明他們已經不在了,但季寒川還是有一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