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寒川蹲在原地,看著地面以下的水泥渣。還有其中空空落落的缺口。
半晌,他抬頭看朱葛,不太高興的樣子,說:“被那玩意兒跑了。”
又沉吟:“所以……真正的鄭靈,會在哪裡?”
朱葛喉結一滾,遍體生寒。
他反問:“真的有‘鄭靈’嗎?”
季寒川還真被問住,回答:“不知道。”他反思一下,覺得自己的確不應該陷入“一桌一個玩家”的思維慣性。
兩人相對,片刻後,季寒川肚子“咕嚕”響了一下。他站起身,摸摸肚子,又樂觀起來,說:“先去吃飯吧。”
朱葛:“……”哦。
從始至終,這樣大的動靜,工地旁邊的休息區裡,都沒有人出來看一眼。
而他們離開工地,回首看身後的城市。這真的是個小地方,他們所處的溫泉區,又在郊外。日光下,城市安靜地佇立,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
季寒川忽然覺得,眼下這一幕,有些熟悉。
就好像,他也曾經以一樣的角度,去看另一座城市。沉寂的、明明在正午,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
……
這天下午,又有救護車呼嘯而來,拉走兩名科信金融的員工。不是玩家,但也在泡溫泉時溺水。
季寒川難得在酒店餐廳吃了一頓晚飯,身側只有朱葛,其余都是NPC。聽NPC們討論,說覺得酒店邪門兒。溫泉水一共才多深?不到一米,一個人溺水,還能說意外。可這樣接二連三,就足夠讓人往其他方向聯想。
還有人抱怨,說:“昨天晚上洗澡,好像是水管出問題了吧,出了好長一會兒鏽水。”
“你那邊也有問題?我們的水倒是沒鏽,就是味道特別怪、特別臭。”
“嘖,”有點嫌棄,“給前台報修了嗎?”
“打電話過去了,但好久沒有人接……”
“晚上空調好像也出問題,凍死人。”
說到這裡,NPC們大都沒了胃口,三三兩兩地站出來,往出走。
季寒川看一眼NPC們的餐盤,批評:“浪費糧食是不對的。”
朱葛:“……”
他也愁眉不展,說:“到影響NPC的程度,就是要來大招了。”
季寒川說:“那更要吃飽一點,不然沒力氣跑路。”
朱葛一噎,片刻後,覺得季寒川說的很對。晚餐依然是自主,他比這季寒川的餐盤,給自己拿來一堆高熱量的零食。紫薯球、泡芙……甜到發膩,熱量爆棚。季寒川吃得很快,三下兩下,就能解決完整整一盤。朱葛看在眼裡,心驚膽戰,眼皮止不住地跳,偷偷去瞄季寒川肚子。
過了半個小時,季寒川愉快地:“吃飽了。”
朱葛吞吞吐吐:“我也吃飽了。”
兩人照例走樓梯。朱葛心態要炸,推開樓梯間的門時,總想到白天陳妙妙淒厲的哭腔。他猶豫、想要後退,說:“不然咱們還是……”
季寒川尊重他,說:“坐電梯?”
朱葛停下來,遲疑。
季寒川笑眯眯站在門口,說:“我無所謂,看你。”
朱葛忍不住問他:“韓川,你真的不害怕嗎?”
季寒川道:“害怕也沒用啊。”聽起來很有道理,“再說,”他漫不經心,視線飄到黑黝黝的樓梯間裡,幾乎是自言自語,“這也沒什麽好怕。”
朱葛心態徹底炸了,自暴自棄:“我想在樓下躺一晚。”
季寒川沉默片刻,笑一笑,說:“那我還是想睡床。”
朱葛左右為難。韓川畢竟靠譜,自己一個人躺大堂,可能還要出其他意外。最後,他一咬牙,到底走進樓梯間。
而季寒川在他身後,闔上門。外面的光被吞噬。
他踩上樓梯,嘴裡哼著一點歌。朱葛心慌意亂,聽了許久,才發覺:“哎,韓川,你哼的好像是兒歌?”
季寒川一怔,朱葛給他唱:“小白兔呀,往回跑,站在橋頭把手招。”擦一把汗,“我幫我哥哄侄子的時候聽過。”
季寒川“哦”了聲,說:“這樣。”
朱葛說:“一直沒問。遊戲開始之前,你結婚了嗎?”
季寒川沉默。異樣的氣氛,在樓梯間裡蔓延,朱葛心驚膽戰,後悔自己方才多問了一句。甚至開始猶豫,不知道自己先前的選擇是否正確。
他見到季寒川猛然回頭,看向拐角處一個黑暗角落。
朱葛頭皮發麻,聽季寒川溫柔地說:“又見到你了。出來打個招呼,好不好?”
同一時間。
高修然果然新開了間房,只是前台說,現在是旺季,房間緊張,沒有大床,高修然再開,也只能是標間。
高修然不在意這個,點一點頭。他畢竟是個“主管”,要拿錢,很容易,很多NPC願意借給他。
眼下,進了新的房間,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洗漱、上床,準備睡一個好覺。當然,這樣也不保險,誰知道晚上會不會出問題。可眼下能有一刻安寧,就享受這一刻。
大抵是白天精神繃太緊,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那個韓川身上許多疑點,為什麽旁人要相信他。死胖子沒準這會兒已經被開膛破肚。
這樣的念頭飄過一瞬,高修然進入夢鄉。他睡得還算沉穩。
這會兒,也不過七點多鍾。等到八點多,他聽到一點動靜,迷迷糊糊睜眼,卻見到彭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