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想:也對。他起初只是想不被船員之死牽連,誰能想到,接下來會發生這麽多。
他對於“安平輪中心”有情況的估計或許有誤,但至少能從報紙上的內容,對這青年的內心世界有幾分推斷。短短時間,他似乎是還在掙扎,不知自己是磊落君子,還是畏縮小人。此刻樂遊點他過來,季寒川才知道對方的名字。姓孫,名叫孫雷。
樂遊笑眯眯道:“孫哥,先前一切由你起頭,眼下我去談事,這邊的情況,也由你牽頭。”
孫雷身體一僵,而樂遊轉頭面對季寒川,說:“韓先生,你覺得呢?”
季寒川想一想,從自己看日記本的記憶中翻出幾個當代高校名。用這點記憶,去問孫雷的來歷。不算意外,對方還真是頗有來路,在一所名校讀書。季寒川眯了眯眼睛,笑道:“我曾聽過你們校長一場演講。”
孫雷抬頭,臉色僵硬,看著季寒川。
季寒川奇道:“孫先生好像很害怕。”
旁人聽了季寒川這話,一起轉頭看孫雷。孫雷開口,嗓音沙啞,低聲說:“我會盡力看著的。”
樂遊道:“好,孫哥也這樣講了,我們可以安心下樓——”
季寒川看了孫雷片刻,微微笑了下,點頭:“也好。”
二等艙的甲板,就在頭等艙甲板下面。周邊是寬闊海面,頭頂則是長出一些的頭等艙甲板,四處有圍柱支撐。陽光仍然能照進來,海風吹拂。又不至於讓頭等艙乘客看到、敗壞心情。
這樣一個地方,季寒川能聽到頭頂傳來的各種動靜。十七個人陸續站好,分作鮮明的四堆。分別是三個船艙的乘客,還剩下兩個“NPC”。
宋和風暈暈乎乎,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麽走到這樣一步。但既然有許多活人,那他心中還是雀躍。
季寒川給他潑涼水,先一步開口,說:“我之前在三等艙,聽到一些討論,說三等艙的人會做夢,夢到船上進水,所有人都淹死。”
他側頭去看馬臉男人,友好地問:“但這畢竟是從其他乘客嘴裡聽來的,也不知道那些乘客究竟……嗯。總歸,丁哥,還是要聽聽你怎麽講。”
丁英達抬眼。他站在甲板最內的方位,身側一片冷肅,說:“不是‘夢到’,是真的進水。旁邊都是霧,什麽都看不到,更沒辦法下船。”
玩家們屏息靜氣,聽他講話。
丁英達:“第一天還好,什麽都沒發生。第二天,水到這裡。淹死……或許有人淹死。”
他抬手比劃,水位在自己鼻尖。對丁英達來說,尚可忍受。但對於他身後的幾個女玩家來說,水位已經到她們頭頂。
胡蝶仍然撥了撥頭髮。樂遊在一邊怪笑,說:“姐姐,你頭髮該洗一洗。”
胡蝶眯一眯眼睛,同樣朝他笑,很嫵媚,說:“弟弟,你大約還小,什麽都不懂。”
兩人對視,韓秀在一邊打斷,再問丁英達:“然後呢?”
丁英達:“第三天,水位到了我頭頂。你們去過三等艙嗎?”視線轉一圈,只有“韓川”和宋和風點頭。丁英達就抬手,往自己頭頂二十公分的地方比一比,說:“三等艙比上面矮很多,隻到這個高度。很多人擠到了樓梯上——”
韓秀問:“有人,不,有鬼守在那裡嗎?”
丁英達:“有船員在上面守著,一問話,問能不能上去,船員就開始變臉。”
韓秀和他確認:“變成魚的樣子?”
宋和風哆嗦一下。丁英達倒是遲疑。三等艙的夜裡,沒有多少光線,全憑船外月色。可那種情形,別說月色了,就是星光都透不進來。他能知道船員變臉,還是因為自己是玩家,眼力有一定提升,但也只是模模糊糊見到。
當然,最重要的,是空氣裡倏忽多出的那股味道。
他簡要說了,並提出,昨晚夜裡,胡蝶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捉自己的腿。這下輪胡蝶講話,她沒有再撥頭髮,而是神情嚴肅起來,說:“不是‘我覺得’,是肯定有東西。而且我懷疑——”
旁人屏息靜氣。
胡蝶:“每天晚上,都會有人淹死。”
丁英達不置可否,三等艙的畢婷小聲驚叫,身體瑟縮。胡蝶瞥她一眼,眉眼裡有點厭煩,像是覺得這個同伴未免太過膽小。而詹珊珊也留意到了,這會兒去安慰畢婷。可畢婷被詹珊珊“安慰”著,狀態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差。
旁人看在眼中,季寒川“咳”了聲,轉頭去看樂遊,說:“三等艙是這種情況,那二等艙呢?”
樂遊說:“哦,在你們上去之前,韓姐正在問我這個。”
不知不覺間,三個船艙的“領頭者”,已經確認。樂遊講話,他身後有三男一女,都安靜地看著她。季寒川先前已經知道吳同方和熊俊,這會兒見到剩下兩個人。他們看上去都有些緊張。和其他玩家自我介紹,男的說:“我是何浩楠。”抿一抿嘴。
女的說:“我叫賈雪軒……”說著說著,聲音就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胡蝶看了,又笑一聲。而季寒川見了她,想到上一局中的陳妙妙。
會這麽緊張,多半是剛進入遊戲沒多久,還沒有完全放平心態。
這之後,才是樂遊拍拍熊俊,說:“小熊,你來講。”
熊俊深呼吸。在他看來,之前樂遊的所作所為,都未免過於大膽、超出自己預計。到現在,才算是回到軌道,與其他玩家溝通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