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思轉動,同時有意無意,看一眼腳下魚桶。抬腳,在上面踢了踢。桶中水波晃動,季寒川笑了聲,彎腰抱起寧寧。他拿了張手帕,墊在自己摸過魚的手上。而這個動作,讓韓秀視線停滯片刻。
她不是嗅覺多麽靈敏的人,可就在季寒川從胸口口袋抽出手帕的那一刻——準確地說,是他手在韓秀身側最近處滑過的一刻——她突然隱隱約約嗅到那種味道。
而這時候,那小女孩說:“爸爸,你拿手絹做什麽?”
季寒川笑一笑,說:“剛剛玩了魚,手上還沒有乾,不能弄髒寧寧的裙子。”
小女孩“呀”了聲。這一幕,顯然父女和樂。等他們走了,幾個玩家對視一眼,再一起看圍繞在船周的霧。
這天,他們也經歷了昨夜季寒川經歷的情境。只是他們人多,所以很快,船上的船員也成了五個,就是方才邀請他們的人。幾次反覆試探後,韓秀也不欲踩這些鬼怪的底線。她估量著時間,覺得差不多,便說:“哪裡都不能看,還是回房間。”
“對,回房間。”聶曲瞥一眼那些蒼白、陰冷的船員,咕噥:“我姐夫明天就收拾你們。”
於頭等艙的幾個玩家來說,這個夜晚,算是安穩結束。
第二天,他們聚在一起討論。韓秀提出一個大膽的設想,說:“我懷疑韓川是人。”
玩家們莫名其妙。韓秀一一數出:“把他和那個小姑娘放在一起看,才特別明顯。他們的膚色,能看出不一樣。”
她沒有藏私,講出自己從前聽過的話。幾個玩家因“正方NPC”的設想沉思。
而這時候,玩家們可以安穩討論,NPC卻不行。航行第四天,遲遲不上岸,總歸耽誤事。最先,是有人提出,可否借用船上電報機,給岸上發一則消息、安排生意。船員卻吞吞吐吐、神思不屬。
那人生氣了,說:“怎麽,我還不能用?”
船員咽一口唾沫,一樣心神不定。他只知道這些天行船上的問題,安平輪不知是駛入哪裡,無線電沒有型號,無法確定方位。按說老經驗的船員能夠在夜間觀星,至少知道一個正確方向。可這些天,船長那邊始終沒有動靜。船員們愈發害怕,此刻面對暴躁的乘客,說:“得要船長同意。”
NPC乘客一怔。
這場對話,迅速成為一點火星。NPC乘客怒道:“那你說,船長在哪裡?我還不信,他能不答應!”
他面對的是一個普通船員,談不上張老板、船長心腹,也沒有太多特殊,無非是在安平輪上討生活。此刻慌亂之下,說:“這、這樣,先生,我們真的不能對電報機做主……”
NPC乘客更怒,但此刻,他整一整自己的領帶,冷笑著離開。打定主意,要給這不識好歹的船員一點教訓。
他自持身份,要去船長房間找人。
可敲了半天,不見門開。
第50章 混亂
一時之間, NPC乘客倒是沒想到“船長已經躲進貨艙”。他隻覺得船上人都在敷衍自己,昨天中午船長出現,態度不錯。可到了今天,就成這樣。恐怕船長也沒辦法面對長久無法到岸的事實,沒準現在自己敲門,船長就在裡面聽。
他眯了眯眼, 覺得自己已經“先禮”, 往後就是“後兵”。
這次出門,身邊帶著保鏢的,不止張老板一個。
這名乘客心中明白,如果自己此刻撬開船長房門, 就算與對方翻臉。所以想了片刻後, 他決定先與張老板打一個招呼。說到底, 船長不過是一個雇員, 張老板才是自己能平等講話的對象。只是眼下在海上,反倒顯得船長是個人物了。
可再去見張老板, 對方同樣不開門。到這會兒,乘客心中終於有了懷疑。
這兩人還能一起“失蹤”不成?
NPC乘客思緒往這邊偏了偏, 倏忽聽到一陣喧囂聲。像是有許多人朝這邊走來。
他一怔, 與自己的保鏢一起站在張老板門口, 回頭看去。很快,有一群人走來。領頭的是個少年人, 往後跟著的那些人也很面生。看衣服料子, 這名NPC乘客就能斷定, 這是一群“窮鬼”。
他皺眉,覺得荒謬、自己的權益真是一點都不受保障。上安平輪前說得好好的,三個艙之間會守人,下面的窮鬼絕不可能上來。到這會兒,卻能登堂入室。
NPC乘客心情原本就不佳,此刻厲聲道:“你們從哪兒來的?”
而二等艙人最前,樂遊笑道:“你從哪兒來,我們就從哪兒來。”
NPC乘客惱火,要叫船員乾活兒、負起責任,把這群家夥攆回下面。照他的想法,就該再設立一個制度,讓輪船公司把這群人的名字、年紀等信息記載下來,再交給其他一樣的公司,讓這群無法無天的東西不能再上任何一條船。
他今年四十多歲,出生時還是前朝最後幾年。年幼所見,皆是尊卑。長大以後,雖然披上一層“民主”的皮,可骨子裡仍然覺得自己才是“上等人”。
可此刻,他架子擺了一半,樂遊就笑道:“啊,請這位先生先去一邊。”
NPC乘客覺得自己不受尊重。剛要開口罵人,樂遊身後就走出兩人。正是熊俊、吳同方。兩人在“遊戲”降臨之前,一是體育生,受過專業訓練;一是民工,原本就憑力氣討生活,後來進入遊戲,又得到遊戲給予的體力加成,此刻完全不把區區一名保鏢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