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聽著,眼皮顫了顫,心想:二十分鍾嗎?
這倒是有點出乎意料。
他由此考慮,興許今晚遊戲的場地,還真的不止有這條街道。
所以季寒川說:“好,媽,咱們試試。”
林母沒聽懂兒子話裡的“試試”是什麽意思。
路上很空,顯得寂寥。但這樣的空,卻給了林母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在親眼看到幾個換頭鬼之後,她覺得自己恐怕不能相信兒子以外的任何人了。
季寒川則抽空,又看了下時間。
在服裝店裡折騰一番,此刻是十一點多,離十二點還有些距離。
距天亮八小時左右,即將開始真正的危險。
他手腕一翻,手機被收進口袋。林母留意四方動靜,擔心哪裡竄出個人來。不過她整個人都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季寒川嚴重懷疑,再經歷一點刺激,林母就得直接心臟病發作。
所以,在發現路邊的雕像真的不見了的時候,他也只是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
這一路,母子二人走得不快不慢。
但他們還是在十二點之前,來到了步行街邊緣。
這裡有一尊巨大的雕像。季寒川前面在百科配圖裡看過一次,此刻再看本體。
與在上上一場遊戲見到的戰神像各有千秋:後者是純粹的大,前者,則在主體雕像之外,另有無數配合的小像。
主體雕像是一個身著龍袍的男人,帶冠冕,不怒而威。
在他身邊,是坐下來撫琴、抱著琵琶的宮女。
而男人看著眼前的不夜城,宛若他還和千百年前一樣,縱覽自己的國土。
在他治下,海清河晏,盛世安康,萬國來朝。
總得來說,實物是比圖片上要宏偉一些。但倘若真的是旅遊的時候看,季寒川覺得,自己恐怕興致缺缺。
在他眼前,林母走入一片季寒川無法通過的薄膜。她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身側一冷,再回頭,兒子還立在原地。
林母:“瀚瀚?”
季寒川不動。
他沒法再往外了。
有點失望,但也不算意外。
林母臉上閃過種種神色。
恐懼、憂慮——她擔心林瀚在剛才的短短時間內,遭遇了什麽危險。
雖然兒子的頭還在他肩膀上,但從之前與別人的談話來看,這裡除了換頭鬼,也有其他危險!
但附近又沒有飛天花燈。
林母猶豫一下,到底回到兒子身邊,急急叫到:“瀚瀚,你怎麽不走了?”
季寒川看著她,心想:如果她留在這裡,很難說還能活多久。
甚至於,林母的存在,純粹是給他添麻煩。
季寒川說:“媽,我好像出不去。”
林母睜大眼睛,臉上露出迷茫神色。
她沒聽懂兒子這句話。
“出不去?”林母問,“瀚瀚,你在說什麽?”
季寒川解釋:“這裡好像有一面玻璃。”
他用比較通俗的語言。
“把我擋在裡面了,媽,你看,就是這樣。”
林母眼睜睜見兒子抬手,手往前,的確是他說的那樣,在碰到什麽東西之後,就再不能往前。
這個發現,讓林母又哆嗦了下。她近乎絕望,看著兒子,再看四周。幾個小時之前,這裡還是一片繁華景象。但到現在,只有他們……
季寒川平和地說:“媽,要不然,你先走吧。”
與林母的擔心不同,季寒川知道,只要她“離開”了,那就是真的不會再有危險。
但他也知道,自己這麽說,林母會有什麽反應。
“不,不行!”
林母果然堅決反對。
她幾乎哭了出來。
按說,自己是長輩,在兒子面前,不可以有這樣的軟弱流露。
可現在的情況,幾乎要壓垮林母。
她起先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只是機械地、麻木地重複:“不行,我不能把你留在這兒。”
季寒川沉默地看著他。
這一刻,他像是又成了那個林母印象裡陰鬱、不愛和自己講話的少年。
林母眼中含淚。
她已經知道,自己兒子那麽好,那麽顧及自己,是小男子漢,會保護媽媽。
她哽咽著說:“當時,我把你留給你爸了。他根本不關心你啊,我對你關心也不夠,否則的話,怎麽能讓你被那幾個混蛋那麽欺負。現在,這裡是這樣,我怎麽可以把你留下!”
季寒川不說話。
林母:“我……瀚瀚,媽媽這回和你一起。如果真的、真的不行了,那大不了,咱們母子兩個,死都死在一起。”
季寒川:“……”
季寒川:“媽,我沒打算死。”
林母一愣。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奈何兒子的反應,實在太讓人出戲。
這一刻,林母又覺得,自己根本不理解,也不了解兒子。
季寒川花了三秒鍾時間,給自己的變化,以及接下來會有的種種行為,找了一個還算合理,至少不會被判定成OOC的解釋。
季寒川說:“其實媽,我在家的時候,挺喜歡看鬼片,還有玩兒一些有恐怖元素的遊戲的。”
林母愣愣看他,不知道兒子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季寒川言簡意賅:“我可能比你有對付這些東西的經驗。所以媽,你不走的話,我也不能趕你走。但是,接下來,你得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