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環境,但凡不是個瞎子,就能看出:是張嘴巴。
至於原先那些NPC,已經不見了。
季寒川看時間。
“差不多了,”他說,“走吧。”
遲向東抿著嘴巴,默默想:等我出去,我一定要好好洗個澡!幸虧芍園的宿舍裡有淋浴間。雖然是兩個宿舍合用一間,但也好過其他樓。
季寒川走到窗口。
原本,裡面坐著值班的人。可此刻,玻璃暗了下來,裡面黑黢黢的。季寒川禮貌地:“你好,我們來拿核磁共振結果。”
說著,他看了眼身側其他兩人。
邵佑與遲向東將檢查單遞到台面上。
說是台面,這裡更像是一個小型的嘴巴。肉粉色,凹了進去。遲向東想到自己從前拔牙,醫生拿著專門的矬子,把智齒懟下去,之後就留下一個小坑。最開始的時候,小坑沒有長好,裡面有碎肉、血液。後面一點,傷口愈合了,但坑還在,需要更漫長的時間,牙齦才能補上來——他們現在,就是面對一塊傷口愈合、小坑仍在的“牙齦”。
高溫,粘膩的環境,讓遲向東極不舒服。
兩個檢查單都有一部分直接被推到窗口之後,這會兒,看不清是什麽東西把單子緩緩扯了進去。
他們腳下的走廊開始晃動。
走廊中間鼓起來,旁邊凹陷,像是一道波紋。
遲向東腳腕生疼。之前坐了很久,原本覺得這算休息得不錯。沒法跑跳,可起碼能平常走路。現在看,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他一條腿瘸著,頭髮黏糊糊、濕噠噠,盯著窗下那片黑暗。慢慢地,兩份檢查報告被推了出來。遲向東和邵佑伸手去拿,這回,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台面。這裡沒有腳底下那麽軟,可也帶著溫度,濕度。遲向東像是被燙到,即刻收回手——
收不回來。
檢查報告的另一面,似乎被什麽東西按住。
另一邊,邵佑微微擰眉。他乾脆猛然一抽,“嘩啦”一聲,單子的上部邊緣直接被扯掉。上面是醫院信息、患者信息等,不算有用。
有他示范,遲向東有樣學樣。等扯回檢查結果,腳下的震動忽而加劇。他們像是踩在一張跳跳床上,遲向東無意中側頭、看向通往樓上的台階處。這回,他驚愕地發現,另一邊,走廊竟然卷了起來,像是海浪一樣往這邊翻來。
季寒川:“走!”
他喝道。
遲向東回神,見另外兩人都已經點開手腕校徽上的任務信息。他忙不迭跟著點上,選擇“提交任務”。
“呼——”
三人出現在校醫院外。
季寒川和邵佑的狀態還好,額頭略有汗濕,臉頰因為高溫,被蒸得發紅。遲向東要狼狽很多,但他的“狼狽”,主要也是昨天從39樓淋浴室帶出來的,此外,就是頭上那一灘不明液體。
遲向東看自己的檢查報告。
因之前有相關經驗,他認得幾個專業術語。總體看下來,自己狀況不錯。最嚴重的地方在腳上,但這是任務造成,而非自己真的受傷。此外,就是手臂、腰側的肌肉有些不對,和遲向東自己的感覺一樣。根據經驗,好好養一段時間,就能好。
雖然前面覺得莫文昭這個安排很沒必要,但必須承認,在看到這份報告的同時,遲向東心情好了很多。
他向季寒川道謝:“韓川,多謝了啊。”
季寒川笑了下,說:“不用。”
遲向東左右張望,“井碌呢……哦,在那兒!”
為了不打擾排隊的學生們,井碌把車停在一邊。遲向東三人過去時,他正歪在駕駛座上,臉上蓋著帽子,呼呼大睡。
季寒川看著,好笑,說:“他昨天也累的夠嗆吧?我們出來以後,他還去34樓幫忙帶話,真是麻煩他。”
遲向東“唔”了聲,問:“韓川,那你和邵佑現在?”
聽他們講話,井碌迷迷糊糊地睜眼,一個激靈,在原處坐直身體。動作間,沒有留意帽子。帽子從他臉上滾下,掉到地上。
遲向東:“咳,咳咳!”
井碌手忙腳亂撿帽子。
他說:“遲哥、韓哥、邵哥,出來了啊!上車上車,我拉你們回去。”
遲向東:“先別急,我剛問了。”
井碌:“啊?”
季寒川:“嗯,你們走就行,我和邵佑還是住酒店。”
井碌:“哦哦,好。”
遲向東則抬眼,看了眼酒店。
他說:“韓川,你記不記得,酒店大概是什麽時候出事兒?”
季寒川想了想,說:“也在前面幾個,但不記得具體是哪個。”
遲向東看他。
季寒川表現得坦坦蕩蕩,和他對視。
同時,遲向東想:他還是藏私。也難怪,總要留著底牌。
兩方人馬又講了幾句話,方告別。
校醫院離酒店很近,季寒川和邵佑隻用走回去。期間,有排隊的學生湊上來,請教校醫院內的情況。季寒川好脾氣地一一回答,也有學生目光在他和邵佑身上亂晃,晃了半天,忍不住問,“同學,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冒犯……就是,你們身上的味道,也和校醫院裡面的狀況有關嗎?”
季寒川聞言,嗅了嗅自己袖口。沒有遲向東身上明顯,但的確有股淡淡的口水味。在那個環境裡待久了,難免被熏到。他回答:“是,不過你們按照流程來,碰不到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