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們繼續下樓,井碌面前就是徐珍。
他剛剛惡心過趙可的做法, 這會兒, 卻已經開始考慮:我要不要和徐珍學一下呢?
好在接下來的樓梯上,井碌沒有再遇到什麽。
他不會因此慶幸, 只會更加恐懼。這份恐懼來源於“未知”, 被憤怒壓下一些,然後愈演愈烈。
他不知道,此刻, 一牆之隔的地方,季寒川靠在牆壁上。他剛剛拉扯了幾下井碌的衣服,其實很隨意, 但效果不錯。而現在,他手機打字:再這樣下去,他們得打起來啊。
邵佑看完這一行字, 回復他:玩家們總是這樣的。
總是這樣。
季寒川抬眼看他,做口型:你見過多少玩家?
邵佑思索一下, 回答:三千?四千?
季寒川眼睛睜大一點。
邵佑打字:不多。和玩家總數比起來, 只是九牛一毛。
季寒川歎氣。
對啊,九牛一毛。
他們已經下到五樓了。
邵佑努努嘴:繼續嗎?
季寒川側頭, 看寧寧的電腦。
玩家們快要遇上樓下另一夥兒人。
鑒於另一夥兒人都是活人, 並且和玩家們一樣, 在這個點, 不怕死地往下走。所以季寒川大膽假設,這群家夥,就是玩家們下樓的“目的”。
他活動一下手腕。
在遇上之前,自己還有點時間。
季寒川再到玩家們之後時,不算意外地發覺,排在最後的,又換了人。
是徐珍。
井碌最後還是做出了和趙可一樣的選擇。
他成為了一個自己在兩分鍾前還在唾棄的人,並且思考:如果說趙可往下換,是因為這個鬼。也就是說,鬼已經跟了我們快四樓。馬上就要到樓底了,這樣下去,它什麽時候會殺人?還有,徐珍會不會和我一樣,再換一個人去後面?
井碌詭異地覺得,眼下場景,很像是擊鼓傳花。
雖然徐珍還沒有做出選擇,但井碌已經默認:人嘛,總是這樣的。
他堅定地認為,徐珍一定要和自己一樣。因此,井碌開始琢磨,下次換位置,自己要不要乾脆跑到趙可後面。對,就這麽辦!總歸,馬上就要輪到自己舉手機了。
井碌打定主意。
然後慢慢地、出神地,想:也不知道,在“花”傳到哪一個人手上的時候,“鼓”會停下。
也不知道,在哪一個人被一無所覺地換到最後,然後恍然,知道要換回來的時候,被後面跟著的鬼吃掉。
接下來的事,卻出乎井碌意料。
一直到他順利和趙可換了第一個人的位置,順便交換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徐珍依然沒有動靜。
她大約是在前面被嚇太厲害了,所以安然走在所有人之後。
井碌一手手機,一手長矛。如果有人這會兒照亮手電看他,恐怕會被嚇到:在想事情的時候,井碌嘴巴撇成了奇怪的樣子,鼻孔變大,眼角抽抽。他依然是人,沒有變成怪物。只是習慣性在思考過程中,把五官扭成鬼臉。
井碌想:她還沒有遇到嗎?不會吧吧。
這個念頭,讓他有些焦灼。
真的沒有遇到嗎?
鬼怎麽可能那麽好心地放過其他人!
井碌堅決不相信。
那麽——是“還沒有”遇到?馬上就“來了”?
井碌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可能性。
接著,立刻被更嚴重、更危險的情況,撰取了全部心神。
徐珍會不會遇到了?
已經被吃了?
所以她才沒有反應!
所以她才甘願跟在所有人背後!
這麽一來,她根本已經瞄準下一個目標了啊!
突然冒到腦子裡的猜測,讓井碌牙齒打顫。
腳下一扭,險些滾到地上。好在在這之前,背後,趙可拉住他。
饒是如此,井碌還是驚叫一聲。和徐珍方才不同,在樓上的時候,徐珍雖然接連受到驚嚇,但在快要一聲“嗷”地喊出來前,她總能自己壓製住,不真的發出太大聲音,把異變者引到樓梯間。可井碌不同,他嗓門兒太大了,不說樓梯間,其他玩家甚至懷疑,旁邊樓道裡倘若有異變者,都會聽到動靜。
井碌喊出來之後,就想到:完了。
果然。
他的聲音,如水落入油中。玩家們登時亂了,趙可氣得要命,罵他:“臥槽你有病吧!喊什麽喊!”
最先,井碌自知理虧,並不回話。
但他的態度,無形之中,又催長了趙可的怒火。
“你他媽說話啊?!操,剛剛嗓門兒那麽大,現在怎麽成啞巴了!”
“行了,你們兩個,也別吵了……”關雯雯試圖勸架。
“我他媽怎麽就啞巴了?你他媽才啞巴吧!”
兩人都在黑暗裡,看不清對方模樣。但憤怒的男人,就像是憤怒的公牛,對視,頂著犄角。
關雯雯:“……”
關雯雯不想勸架了。
在她判斷,這兩個人此刻情緒上頭,根本無法溝通。
所以關雯雯冷笑一聲,說:“好,你們先吵,我們往下走。秦月,徐珍,走。”
她打開自己的手機,照亮前方的路。
正要邁步,井碌卻伸手,攔住她。
關雯雯深呼吸,盡量壓製。
他們一共才五個人。兩個瘋了,剩下的人必須要保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