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承萱十分羨慕。
聽腳步聲,兩人似乎在走樓梯。
大約四下無人,他們的腳步聲回蕩在空蕩蕩的樓道裡。
“三樓了,鄭老師是在四樓吧?”
“對。喬承萱,你要不要來我家看?”
“可以嗎?”
“嗯,問問你媽媽吧,我媽媽應該答應……”
腳步和聲音一起停下。
變成小聲說話。
“門好像開著?不知道鄭老師在不在。”
“去看看。”
或許是有意折磨玩家,這一段對話,比先前所有都要長。
季寒川舌葉抵著上顎,克制自己呼吸的欲望。
他算是搞明白了。
恐怕只有玩家窒息、瀕死的時候,才能聽到水底下的對話。
如果換一個閉氣能力差一點的玩家,在這一關,指不定要受多少折磨。
哪怕是他,也有點承受不住,身體的本能在讓他上浮,可理智又要他聽完接下來的話。
雖然季寒川早就猜到待會兒會發生什麽。
奈何遊戲判定裡,恐怕只有他聽完,才能拿到剩下的紙片,從而湊出一個“完整版”策劃書。
果然,往後,喬承萱像是有點發愣。
她聲音更小了,困惑又疑慮,說:“鄭老師和那個女生……”
張梓諾要沉穩一點。這倒是與他們和其他人對話時不同。
先前在商量所有人分工時,是喬承萱要有“大姐頭”氣質一些,張梓諾倒是很平和、隨波逐流。
可到了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場合,喬承萱很明顯變得活潑,張梓諾倒是出人意料的聰明。
他說:“噓,小聲。”
喬承萱:“他們在親嘴哎!”
季寒川看不到兩個小孩見到的畫面,只能隨著他們的話去聯想。
張梓諾輕輕“嗯”了聲。
喬承萱:“鄭老師的手在哪個女生裙子裡!”
“咳。”張梓諾好像有點尷尬了,“你怎麽這都……”
喬承萱振振有詞,說:“我媽媽之前說,除了我自己,沒有人可以碰穿泳衣的時候遮住的地方。”
張梓諾:“……”
張梓諾小聲說:“那就只有胳膊和腿了?”
喬承萱認真想了想:“還有臉呀。”
張梓諾說:“噓,小聲。”
兩個小孩在辦公室門口,不知看了多久。
因缺氧,季寒川已經有些暈眩。
喬承萱說:“可鄭老師是劉老師的男朋友。”
張梓諾想了想,說:“嗯,他出軌了。”
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除了“出軌”之外,鄭鑫還在做一件更加嚴重、糟糕的事情。
在他們眼中,那個坐在桌子上,滿臉通紅,害羞又激動的女生比自己年紀還大呀,那鄭老師和她“談戀愛”,好像也沒有什麽。雖然喬承萱說了,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不能碰的地方,被鄭老師碰了……可如果鄭老師出軌,那那個女生就是鄭老師的“女朋友”,所以好像也沒什麽?
兩個小孩繞不清這個邏輯。
他們只知道,鄭老師做了對不起自己最喜歡的劉老師的事。
喬承萱說:“哎,應該讓那個誰來的,她有手機啊!我只有手表。”兒童手表,可以打電話、定位,但不能拍照。
張梓諾問:“你要告訴劉老師嗎?”
喬承萱說:“對啊,告訴她。”
季寒川用自己殘存的一點意識想:他們在辦公室門口說了這麽久話,鄭鑫居然一點都沒有聽到?
那得有多情難自已、不能自控啊。
就衝這點,季寒川覺得,自己之前可能還把鄭鑫想得太善良了。
他聽那兩個二年級的小孩咬耳朵,喬承萱堅定地說,下午就告訴劉老師。張梓諾說,是不是要等過完生日呀?喬承萱說,不然怎麽解釋他們兩個沒有請來鄭鑫呢。
說著說著,興許是情緒激動,有人推了門一把。
門“吱呀”一聲,那聲音如雷霆劈下,直接讓屋裡的鄭鑫軟了下來,也讓門外的喬承萱和張梓諾被嚇懵。
更讓季寒川心神一動。
他察覺到:哪裡不對勁——
在缺氧狀態下,他也會有本能地、生理性的痛苦。
可同時,他也有一樣本能地敏感。周身環境在悄然改變。
他依然冷靜,聽張梓諾說:“走了!”
然後是一陣匆匆腳步。
期間,喬承萱“啊”了聲。
他們撞見從樓下走上來的、另一個女生。對方胸口的學校繡章下還有“四年級一班”繡樣。
張梓諾和喬承萱匆匆看了一眼,就跑到樓下。
兩人喘著氣,喬承萱說:“哪個、那個人——”
張梓諾說:“她是四年級一班的,鄭老師也是四年級一班。”
喬承萱有點困惑:“難道她也是鄭老師女朋友?”
張梓諾喃喃說:“不知道。”
兩個小朋友討論不出結果。
他們的聲音一點點遠去了。
季寒川胸膛沉重,如墜巨石,同時耳膜臌脹,一陣耳鳴聲。
氧氣越來越少。
他要支撐不住。
季寒川收攏了可以眼前所有紙片。匆匆一數,似乎的確比之前要多,但仿佛又不夠。
極限狀態下,理智被一起消磨。肺部焦灼地想要吸入氧氣,心跳跟著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