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是讓畫師十分疑慮。所以昨晚,薑林回來之前,畫師又打開韓川手機的定位,發覺對方竟然再度晃蕩到八小門口。他心中古怪。
看著眼前倒影,嘴巴就不自覺地嘀咕起來:“我信仰……嗨,什麽信仰。我信仰共產主義。”
畫師把買來的粥、蘿卜糕一起端出來,放在桌上。薑林還是沒出來。
畫師意外,心想:難不成——
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受傷了,不敢告訴自己?
這不怪畫師連想太多,實在是因為薑林有“前科”。
兩人在一起十數年,感情甚篤。而畫師不待見薑林工作的一個重要原因,在於薑林是刑警。雖然以國內治安,不至於遇到什麽江洋大盜。但在執行任務過程中,稍微碰上幾個沒腦子的亡命之徒,就足夠作為家屬的畫師提心吊膽。
所以他不止一次地和薑林上司直接交涉。
畫師身份擺在那裡,算是國庫裡的特殊人才。他的意見,薑林的上司能聽得進去。奈何薑林聽不進去,當時知道這事兒,和畫師大吵一架,提了分手。
他性格果決,吵完架當天,就把東西往外搬。
畫師氣得腦殼痛。
他難道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嗎?不就是為了薑林、想讓他少受點傷嗎?
不當刑警,那轉職去當民警,照樣為人民服務啊?
薑林反問他:“那你把你電腦都砸了,好好找個單位當文員,怎麽樣?”
畫師額角青筋突突,說:“這能一樣?”
薑林冷笑:“這怎麽不一樣。”
畫師:“……”
那場爭吵,由畫師認錯告終。
他後來想想,也覺得自己當時太衝動了,提什麽轉職啊,直接把薑林的職位提上去,那當了領導,坐鎮後方,不就順理成章了?
奈何他已經暴露了自己的私心,所以薑林一面是真的有心氣兒,一面就是和畫師慪氣,此後這麽多年,都一直在一線。
畫師覺得他既然不吃硬,那或許吃軟。
所以在某次薑林負傷時,循循善誘,說:“小薑,你這樣子,我多心疼啊。你忍心讓我心疼嗎?”
他心裡想想,覺得這麽欺負傷員,挺不道德的。
奈何薑林軟的也不吃,拿了個群眾送的錦旗,就樂得跟什麽似的。還有,那錦旗甚至沒擺在他們家,而是擺在薑林他們一幫人的辦公室。
畫師時刻不忘:“你到底把咱們家當家,還是把你那辦公室當家?”
薑林說:“老吳,你別亂來。”
他這麽一說,畫師也覺得自己挺沒勁。
竟然還和薑林手底下那一堆人吃上醋啦?那也太不“畫師”了。
興許是這事兒給畫師印象太深,所以後面,薑林再受傷,他乾脆不告訴畫師。
他知道畫師是國內頂級的黑客,任何秘密只要沾上網絡數據,就在畫師面前無所遁形。
所以薑林也沒搞什麽假裝出差、實則住院的把戲。他在醫院裡包扎好,然後穿好衣服,面不改色回家。甚至到了晚上,畫師要和他親近,他也一樣面不改色,說要關燈。
畫師心想,都老夫老夫了,關什麽燈啊。
不過仔細一想,覺得還挺有情趣的,那就關唄。
正因為老夫老夫,所以偶爾也要有點年輕人的激情。
結果就激情到把薑林傷口弄裂了,日後醫生把薑林臭罵一頓。
畫師簡直無法描述自己當時的心情。
他這回終於開始認真反思,覺得自己之前似乎都太想當然。
薑林的生長環境比較特殊。他家境不好,或說一開始還好,可後面母親查出重病,父親車禍殘疾,一個家驟然垮掉。全靠各種政策撐著,又有好心人幫扶,才能順利長大,還考上警校。
因為許多人幫了他,所以有些信念,刻在薑林骨子裡。
他之前所謂的對小薑好,說白了,純粹是要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硬生生扭掉小薑的本性。
難怪小薑生氣。
想通此節,畫師想,算了,以後我給小薑當後援,再不提這事兒。就等過上二三十年,我倆都退休了,就能清靜。
但他這麽說,薑林不一定信。
畫師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到真相。
信不信的,也不能怪小薑,誰讓自己之前三番五次表現成那樣呢。
見薑林還不出來,畫師乾脆說:“小薑,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浴室門內,薑林脫掉上衣,看著自己的肚子。上面一個豁口,腸子都要流出來。
他因這個畫面頭痛欲裂,時間感消磨,仿佛回到那天夜裡。最近在查一個案子,說是那個城中村有線索,於是他和隊友過去蹲守、抓捕。抓捕成功之後,副隊說,“薑隊,你也熬了幾天了,接下來的審訊,就交給我們唄。你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來,養足精神。”
薑林上下打量他。
副隊:“……頭兒,真的,我沒受你家那口子指使。”他指天發誓。
薑林估量了下自己的狀態,還有案情狀況。
後來覺得,自己的確需要休息了。原本,這幾天他們也是輪流熬夜,自己是熬得多。待會兒回到局裡,自己恐怕也不能去審訊,怕精神不濟,一個嘴瓢,那多尷尬。
所以他脫掉製服,準備回家。
這一路,路過一個漆黑小路。也就在這條路上,他遭遇了一次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