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手機裡面內容很“乾淨”。
季寒川隨意看了看,覺得:如果我不知道鄭鑫是誰,光看手機上的內容,倒也能猜到,他應該是一個小學老師。
但在小學老師這個職業之外,他可能會猜測,鄭鑫是一個很孝順、也有責任感的男人。
他手機相冊裡大多是工作相關的照片,也有一些餐桌內容。日歷裡仔細記著各種日程,哪天要和某個老師換課、女友什麽時候過生日,包括女友父母做身體檢查的日子,甚至還有劉倩的例假周期。
他和劉倩已經在談婚論嫁,日歷裡有一條,“和倩倩去挑三金”。
哪怕這些只是表面功夫,季寒川也要承認,鄭鑫的確做得很好。
他看完這些,轉而去看鄭鑫微信。
微信置頂有劉倩、家族群,還有“五年級一班”。
季寒川在群裡搜了下“胡嘉”,發覺在去年十月,一個備注是“胡嘉媽媽”的人退了群。
不過季寒川在鄭鑫通訊錄裡翻了翻,還是找到對方。他開始看兩人聊天記錄。
胡嘉已經轉學了。算算時間,就在梁笑出事以後。
聊天記錄裡,能看出胡嘉媽媽的態度。一開始同情梁笑父母,可到後面,開始覺得梁笑父母完全是瘋子,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鄭鑫安慰她。
之前劉倩說,“齊妙已經不在了”。
這句話,加上之前的“慘劇”描述,還有胡嘉媽媽說梁笑父母是“瘋子”,季寒川還原出當初的事。
梁笑父母不知從哪裡知道齊妙就是“害死”自家小孩的凶手。季寒川看新聞,知道這場遊戲所在的那兩年,襲擊小學生的事件頻發。不知梁笑父母是從這裡得到“靈感”,還是其他緣故。總之,他們殺了齊妙。
就在八小操場。
季寒川對此不發表評價。他轉而去想:可說到底,這也是“之後”的事。那回到開頭,齊妙到底為什麽要約梁笑?
梁笑明確記起來,她和齊妙不熟。學校已經算一個小社會,孩子們在裡面不僅僅是學知識,也是學習人際相處。但前者也還罷了,在後者上,梁笑實在算不上“優等生”。
她和齊妙何止是“不熟”。兩人唯一的交際,基本就是某一方發作業時,另一方拿到自己的本子,或者說一聲“謝謝”,或者什麽也不說,把本子塞進桌兜,就開始做自己的事。
這種情況下,齊妙是出於什麽原因,要幫梁笑“特訓”?
季寒川謹慎,問:“齊妙是體育委員?游泳課小組長?你遊不過她會被連坐?”
梁笑苦惱,說:“沒有啊。”都不是。
季寒川聳了聳肩,盤算起劉倩和鄭鑫之前那一唱一和。
嫉妒嗎?
其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四年級的小孩,不是四歲。哪怕真的像劉倩說的那樣,“性本惡”。但多年生活下來,身邊接觸的所有訊息都會告訴她,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小惡魔或許是天生惡魔,可社會規則會管束她。
所以她哪怕真的嫉妒、想要梁笑“不存在”。可對一個十歲孩子來說,用這種原因殺人,還是有點顯得“遊戲”太沒創意、簡單粗暴,簡直像是國產恐怖電影最終都要回歸的主題:為什麽要殺人?因為那個人精神病啊。
季寒川由衷覺得,“遊戲”應該不只有這兩把刷子。
他認為,“嫉妒”哪怕存在,也只是一個小因素。
齊妙是被其他原因驅使。
甚至於,有人在教唆她。後面齊妙被梁笑父母報仇殺死,所以“再也沒有知情人”。背後教唆她的人,從此高枕無憂。
回想她告訴梁笑的那些話,從區區一場體育測驗說到小升初,恰到好處地抓到四年級乖乖女梁笑心裡最要命的痛點上。她害怕,於是聽從了齊妙的安排甚至會覺得,齊妙真是個好人。
效果拔群。
按照這個思路考慮下去,答案呼之欲出。
教唆齊妙的人會是誰?能有誰?
朱真真的傳話本,還有孫馳再四年級組辦公室裡聽到的談話,都在表明:鄭鑫有對齊妙特殊關照。
而季寒川已經結合現有線索判斷,鄭鑫是個戀童癖。
朱真真害怕他。
害怕到與人討論——不論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她想象中的朋友——都不敢直白寫出,而是做暗號,用密語聊。
但朱真真提到,鄭老師的喜歡,讓齊妙很“得意”。
為了驗證這點,季寒川翻到鄭鑫手機裡備注是“齊妙媽媽”的人。
季寒川看著對方的頭像、昵稱,忽而有了點想法。
但他按捺著,暫時沒有實施。
翻看兩人聊天記錄,果然,也是去年十月,兩人的聊天記錄裡明確提到齊妙慘死。往後,則是齊妙媽媽解恨似的說,雖然公安那邊不讓報道,說可能引起模仿作案,讓她女兒死的不明不白。但現在,法庭判下來了,梁笑父母死刑。
看到這裡,季寒川抬眼,看了眼桌上水窪裡浮出的梁笑。
他繼續往下看。不久前,齊妙媽媽又十分歡喜,說,死刑已經執行了。
而往上拉,則會看到,齊妙媽媽提出,女兒從前就很喜歡鄭老師,很感謝鄭老師能來參加妙妙葬禮。
她真心實意把鄭鑫當一個好老師看待。
不止齊妙媽媽。翻看一下鄭鑫與旁人聊天記錄,在家長面前,他的確是個好老師。提起梁笑父母的事,旁人也都同情鄭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