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點後,季寒川本能地思索:“遊戲”是否又有什麽陰謀。
這幾乎是一種地位互換。
玩家在挑戰鬼怪面前是孫子,可到了普通NPC面前,完全能成大爺。
季寒川甚至更深入地想:如果玩家維持走完《深淵遊戲》桌遊一百格後的實力,去面對下一批白板過來的玩家呢?
會不會有人被這個可能性誘惑到?
別的不說,這局一開始時,魏洪生不是還打算一直停留至最初那幾格,好讓這局看起來沒太大危險的遊戲永不結束?
這麽說,二五仔一直都在。
掌心裡的微微刺癢再度傳來,把季寒川拉回神。
鄭鑫和劉倩艱難地坐下,看眼前餐桌,還有桌上菜色。
季寒川有些敷衍,說:“這些菜,也不知道夠不夠咱們三個人吃。鄭老師,這菜還是劉小姐點的呢,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他一頓,似笑非笑:“怎麽不吃呢?”
鄭鑫咽了口唾沫,拿起筷子。
他的手在發抖。
季寒川瞥一眼,說:“剛剛點菜的時候,服務員推薦了,說這份豆腐蔬菜盅不錯,要不要嘗嘗?”
鄭鑫伸筷子,去嘗。
他虧心事做多,面對眼下情景,第一反應就是:有鬼來敲門。
夾豆腐盅的時候,鄭鑫試了幾次。可豆腐皮都破了,他依然夾不上來。
桌邊那男人歎了口氣。
鄭鑫一個哆嗦,筷子戳進豆腐盅裡。
季寒川冷眼看著,說:“鄭老師,你這麽糟蹋菜,不太好吧。”
“咕咚”一聲,鄭鑫再度咽了口唾沫,啞著嗓子,說:“不好、是不好。我吃別的。”
不得不說,這會兒,鄭鑫的表現實在有點過頭。
劉倩雖然同樣害怕,但她的注意力已經放在旁邊窗口,琢磨著:這裡是一樓,我們可以從窗戶往外逃。
可正在想,就聽那男人叫她:“劉老師。”
劉倩肩膀一顫,回神。
季寒川好整以暇看她,說:“劉老師,你之前說,讓我不要聽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那你知不知道,梁笑那天是被人約去的?”
劉倩一頓。先前那股威壓又來了,她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看自己。可小心翼翼地四下晃一眼,堂姐的影子卻再沒出現。
她囁嚅著回答:“知道。”
季寒川一頓。
他看著劉倩,有些意外。
而劉倩艱難地想:對,他剛剛說了,是想知道梁笑死掉的“原因”。
這男人接受警方調查結果,可看他的意思,他的目的,應該在於當時齊妙為什麽要約梁笑去游泳館。
劉倩並不知道,自己和季寒川之間有些信息差。季寒川知道一些劉倩無從得知、或者以為是謠言的細節。同時季寒川也不知道,原來那天約梁笑的人,是齊妙。
劉倩只是以自己的思路考慮。她很害怕,可害怕之余是求生欲。男友已經被嚇到崩潰,所以這個時候,自己更應該堅強。
劉倩說:“韓先生,”這種時候,她反倒多了種異樣的冷靜,“齊妙現在也已經不在了,按說死者為大,我們不能多說什麽。可齊妙那孩子,她還活著的時候,我聽鄭鑫說過一些。”
她手肘碰了碰男友手臂。
鄭鑫如夢初醒,說:“對。齊妙她一直挺妒忌梁笑的。”
劉倩說:“小孩子裡的一些事,我們做大人的,可能覺得比較小題大做。可對於她們來說,那的確是很大的事。這些,不好評判。”
鄭鑫接著女友的話,補充:“梁笑那孩子,頭髮挺好看的吧?我是不懂那些,但辦公室裡幾個女老師都誇她,還問她用什麽洗發水。要我說,這實在太誇張了。”
劉倩說:“韓先生,我是個老師,我知道班裡有很多可愛的孩子。但對於‘人之初、性本善’,我也不是全然認同。”
她到底因為心緒震蕩,所以有些語無倫次。
季寒川聽到這裡,問她:“劉老師,你知不知道,這話如果被別人知道,你可能會丟工作?”
作為老師,尤其是小學階段、孩子們的三觀塑造時期,來教育他們、引導他們的老師,劉倩竟然說出這種有“我也相信‘人之初、性本惡’”含義的話。
很不符合教師觀。
劉倩聞言,頹然閉上眼睛。
比起虛無縹緲的未來,當然還是此刻能活著出包間更重要了。
而聽到這裡,季寒川放下捂在茶杯上的手。
在劉倩與鄭鑫眼中,茶杯倏忽倒下,水灑了一桌。
兩人原先不解,腦子成一片漿糊。可緊接著,水窪裡,他們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頭髮飄散,從水窪裡溢出。
裡面傳來一道稚嫩嗓音,說:“我想起來了。對,就是齊妙。”
劉倩與鄭鑫愕然,瞪大眼睛。
是梁笑!
鄭鑫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如果不是椅子撐著,他已經倒在地上。
越來越多頭髮冒出,之後,桌面上出現一個黑色的“繭”。
劉倩與男友相互攙扶,如臨大敵。
那個“繭”被撥開了,露出其中慘白腫脹的面孔。
梁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女孩。
她形容可怖,說:“她告訴我,我游泳成績那麽差,肯定過不了測驗。她說,過不了測驗,就不會有好分數。老師也不會喜歡我,那我期末體育成績肯定就是D了。這樣的話,以後小升初,也會有麻煩。所以,我不能在第一次測驗時就表現不好。她說,她願意和我一起特訓,她游泳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