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沒有猜錯。
雖有雨水衝刷,可那對夫婦死在屋內。季寒川進門一看,就能察覺,“女人是被男人殺的,男人是被山鬼殺的。”
程娟站在屋外,四處張望。
齊建明跟著走進門,手在男人脖頸上按了按:“沒錯,頸椎已經斷了,是山鬼的手法。”
季寒川叫程娟,問她:“這下可以了嗎?”
程娟歎了口氣。
回答:“可以。”
話是這麽說,但程娟找了許多借口,說自己覺得村子裡太壓抑,於是去外面閑轉。沒有跑太遠,當然不敢上山,只是在村子裡看看。路過了傻子家,有點奇怪地發覺幾個傻女子都不在,所以乾脆進門。
她假話真話夾雜,一起說給蘭婆聽。而蘭婆眼神落在程娟身上,一時之間,程娟覺得,或許婆什麽都知道。
這個想法,讓她心裡一個激靈。同時,程娟又想:當時那個死掉幾年的家夥在我身體裡虐待婆,婆是不是也和我現在一個心情?
蘭婆嗓子有點啞。她精神很好,能和孫女聊很多,這會兒說:“娟兒,衛國和他媳婦兒真的死了?”
程娟一愣,後面才反應過來,原來“衛國”是傻子家男主人的名字。
她眼皮顫了顫,“哦”一聲,說:“對啊,我去看了,挺嚇人的。”想一想,補充,“他家的女子們都不見了。”
蘭婆點了下頭,顫巍巍地掀開被子、下炕,嘴巴裡嘟嘟囔囔,“既然這樣,那我去給建樹說一聲。”
這天村長與村民們動員,要抓住那些外鄉人,好讓山神息怒,還山淮村一個清靜。在他想來,外鄉人只有六人,加上村支書夫妻,也僅僅八人。可村子裡一共近二百個鄉黨,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那些外鄉人淹死。更何況,他手裡還有谷老師。如果等到下午、快天黑,仍然抓不到人,那就把谷老師帶去廣播站,看他能否勸出那些學生。
這關口,蘭婆來了。村長倒是耐心聽了蘭婆講話,最後問:“你的意思是,今晚可以用衛國和他媳婦兒?明天再剝那些外鄉人?”
對村長話裡的“剝”字,蘭婆沒什麽反應。
村長猶豫,覺得這樣下去,是否夜長夢多。
可蘭婆代表了山神,不能不聽她的。
正在躊躇,蘭婆忽而笑了下,乾巴巴的皮彎起來。村長乍一眼瞧上去,隻覺得眼前老婦與自己縮在木箱中的母親相貌重疊。原本都是老太太,以同一種方式走向衰老與終結。此外,就是村長心中有鬼。
他心中驚懼,面上勉強按捺住,但因此頭腦混亂,想不到其他事,勉勉強強答應,“也好。但還是要抓人。把他們抓來,清清腸肚,給山神老爺吃最乾淨的。”
蘭婆慢悠悠說:“是了,是這個道理。”
村長送走了人,額頭上冷汗滾下來。他慢慢摸到炕邊,正要擦一把冷汗。可這時候,西屋傳來一陣動靜。
谷老師正被關在西屋。
村長抬頭看了眼,心臟“怦怦”亂跳。他起先還有點僥幸心理,覺得興許是自己聽錯。又開始找鑰匙、找趁手的家夥。村裡人都派出去了,自己也該上陣,去抓那些在外的、不知死活的學生。
可這時候,西屋突然傳來一聲清楚明了的尖叫。
男人絕望的聲音傳過來。
村長當即亂了陣腳。他跌跌撞撞,跑出家門、跑入雨中。
緊接著,頭像是經歷一次重擊。劇痛與眩暈同時襲來,村長身體一晃,倒在地上。
齊建明和石弘濟佩服地看向季寒川。齊建明問:“韓川,你這一手練了多久?”
他們人在旁邊牆上,離村長五六米距離。聽起來不遠,但季寒川手上的石塊更小。要一擊即中,同時不把人砸到頭破血流、只是簡單暈倒。光這一項,就能看出韓川的控制力何等強大。
季寒川笑了下,說:“說不上練了多久,之前只是玩玩兒,沒想過到現在有這麽大用。嗯,你們先去把他撈走吧。”
齊建明和石弘濟一起跳下牆,把村長架起來。期間,齊建明的手指在村長鼻翼下方探了探,然後給石弘濟拋了個眼神。
人沒事。
雖然之前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但親手探出程建樹呼吸還在的時候,齊建明還是心有感慨。
兩人將村長帶進旁邊一間空屋,找到了廢棄的床單、被罩,撕成布條,浸了水,把村長手、腳、身體都捆起來。然後揉了一大塊布,塞進村長嘴巴裡。
這一套,他們之前已經做過幾次,到現在輕車熟路。
光是捆起來,還不夠。為了防止村長被其他進屋搜索的村民發現,兩人還特地找到廚房裡一個廢棄的醬缸,把村長塞到裡面。
村長這會兒還昏迷著。只是他嘴巴裡塞了東西,不至於出現吞舌狀況。雖然人在醬缸裡,手腳被捆,但並無性命之憂。最多是之後手腳麻痹、血流不暢。
等出門時,兩人見韓川正看著村長家,一臉若有所思。齊建明問:“韓川,怎麽了?”
季寒川琢磨一下屋裡傳來的動靜,回答:“有個壞消息。谷老師可能撐不住了。”
齊建明與石弘濟不明所以。
但他們結合之前季寒川拒絕直接給村民開瓢、一定要讓他們把人捆好的經歷,大致感覺出,韓川似乎對NPC有種奇怪的憐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