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說:“原來是這樣。”
原本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的冒牌鬼,這會兒像是被抽掉一身力氣,變得不堪一擊。
季寒川手上用力,將他摔到牆上。
而後,他慢條斯理,穿上褲子。
唯獨留了一件外套。
冒牌鬼縮在牆角,仍然盯著一張季寒川的臉,可它的身體開始虛化,像是要消失不見。
季寒川說:“不好意思啊,佔用大家一點時間。”
他先去邵佑身邊,把他脫臼的胳膊重新借上。
邵佑眉尖攏起些,試著活動右臂。季寒川小聲問他:“疼不疼啊,明天去校醫院看看?”
他們前面還說起“能否去校醫院看病”,這會兒就要直面這個問題。
邵佑想了想,說:“好,去看看。”
更加放心。
他不是那種會默默扛事的人。要是對傷勢不以為意,把小毛病拖成大問題,那才得不償失。
此外,受了傷,在愛人面前該表現,就要表現,這是感情的催化劑。
邵佑這麽說,季寒川果然心疼。
他看了邵佑片刻,沒有回頭,說:“莫先生,麻煩你轉過去一下。”
莫文昭眨兩下眼,忙不迭地往過轉,深怕自己見到什麽不該看的畫面。
同時,他也用余光偷偷瞄著那個倒在地上的冒牌鬼。
莫文昭歎為觀止:之前完全沒想到,玩家竟然能把鬼打成這樣。
這似乎違背了關卡的初衷。
左右無事,他按照之前和遲向東商量的那樣,思索:如果韓川不在淋浴室,結果會怎麽樣?
他們可能依然能找到櫃子裡的屍體、進入“搓澡”環節。
可之後,屍體變成“活人”,玩家們之間出現混亂。莫文昭其實沒聽明白,邵佑究竟是怎麽確定真韓川是哪個。但可以肯定的是,假韓川對他與邵佑的事也知道一些。
這意味著:如果在衝澡間裡的玩家,在本場遊戲之前並無交集,那他們幾乎不可能分辨出自己以外玩家的真假!
冒牌鬼和他們一模一樣。兩方打鬥,帶來的並不是被輾軋的絕望,而是更加綿長的痛苦: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好像自己再揮一次拳頭,就可以將對方打倒。可因為體力一樣,自己能有動作,冒牌鬼也可以。其他人不能摻和,如果他們摻和了,卻認錯了人,那就是加倍的絕望,再也沒有人相信自己,甚至和鬼一起對付自己。
這要怎麽辦才好?
在莫文昭背後。
季寒川親了親邵佑。
他手放在邵佑腦後,扣著小邵總的頭髮,手指插在發間。有別人在,不好講什麽情話。季寒川額頭貼著邵佑的額頭,慢慢地,又親他。
邵佑受用。
他去摸季寒川後頸,還是像安撫一隻受到驚嚇的小貓。片刻後,兩人分開一點。邵佑想了想,說:“先解決那個吧?還有遲先生呢。”
季寒川又親他。
親了這次,他才把人放開,轉頭去看地上的冒牌鬼。
季寒川說:“莫先生。”
莫文昭回頭,起先閉著眼睛。邵佑打著手機手電照來,季寒川倒是沒看莫文昭。他說:“你去看看遲先生那邊是什麽情況。”
莫文昭聽了,心頭一緊:對,已經有些時間沒有聽到一牆之隔傳來什麽動靜。
但莫文昭還問:“韓川,你呢?”
季寒川看著地上的冒牌鬼,那鬼到現在只剩下一個沒有完全散去的虛影:事實上,“穿衣服”被設計成一個更加孤立的過程。在玩家穿上第一塊布的時候,鬼的力氣就大大減弱。齊齊整整穿一身的人,並不比隻穿一條裙子進來的人花更多功夫。
但也有點不同。季寒川懷疑,如果先搶到某件衣服的是鬼,那它則會有一定程度增強,好讓玩家無法對付。
他語調輕慢,說:“我和這位‘同學’,要好好打個招呼。”
莫文昭猶豫:“啊?哦哦,好。”
他有點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也挺想留下來看看。
可惜的是,韓川似乎不太歡迎自己。
莫文昭歎口氣。
他拐過一面牆,小心地看向遲向東。
兩個遲向東各自佔了一塊空間,坐在地上,氣喘籲籲,又都有點“看我休息好了就弄死你”的眼神,拚命給另一個頂著和自己一模一樣臉的家夥丟眼刀。
見莫文昭,兩人一起:“莫哥?!”
莫文昭謹慎地停下步子,沒有真正踏入衝澡間中。
看他動作,兩個遲向東稍稍冷靜。他們說:“莫哥,你別把衣服給他!”
一頓,又說:“也先別給我,等我弄死這孫子。”
莫文昭:“……”
他心驚肉跳。
這是幸好,假的自己被韓川攔住了,給了自己喘息空間。如若不然,這會兒喘著氣放狠話的人,可能就是他自己。
莫文昭不願想象這樣的畫面。
遲向東看他沉默,便先瞪一下對方——眼神凶狠,看起來都堅定自己才是真的、對面是冒牌的怪物。而後,他們問:“莫哥,剛剛外面的聲音,是怎麽回……”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隔著牆,換衣間傳來一聲淒厲的:“啊——!!!”
遲向東臉色扭曲了下。
莫文昭自己也骨頭髮涼。這會兒,似乎是已經製造完混亂、達成“讓人無法分辨玩家”的目的,所以衝澡間裡的水也沒前面那麽燙,水速、水量合宜。莫文昭被激到,下意識往前些,躲避背後。有水撒上他手背時,他起先還皺了皺眉毛,轉眼發覺,似乎沒什麽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