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鋪好鋪蓋後,有人敲門,告訴所有人,老胡讓他們下去分吃的。
NPC們對“夜晚”恐懼不深,再加上季寒川丟進來的麵包實在太大。他們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講好要怎麽分配。
季寒川扔麵包進照片時不拆包裝袋,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熟悉的商品名和LOGO。等分完食物回宿舍,門一關,就是吐槽大會。
王嘉文抱著一塊比自己頭大的麵包,手邊是水。學校自來水沒停,開水房就還能用,這算唯一慰藉。
說是比頭還大,但麵包蓬松,放大後孔洞更多。最後咽進肚子裡,也就是恰好能吃飽。
他惆悵,說:“感覺我們現在就是一群倉鼠。”
張濤吐槽:“什麽啊,螞蟻還差不多,你們玩兒過那種‘螞蟻工廠’嗎?”
王嘉文:“就給你一個盒子、一群螞蟻,慢慢養那種?”
張濤:“對。”
劉冬則道:“我聽說,老胡好像已經打算和‘他’談一談了,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幾個人聊天,李子安坐在地上,縮小存在感。
他一邊吃東西,一邊觀察,心裡慢慢劃分出幾股勢力。
但凡人多的地方,就有人關系好、有人關系差、這個宿舍,顯然分成三波。
一波是原住民,也就是剛剛說話的三個人。雖然都很害怕,但他們仨原本是十五班學渣,對即將到來的高考感觸不深。
還有八個外來者,之前在中不溜的班級。這幾天情況很差,但他們還是打起精神,用刷題來打發時間。
最後,就是邵佑了。
也沒見他做什麽,就在床上躺著。但宿舍裡其他人,都很服他。
李子安慢吞吞地想事情。等到天更晚,十點多鍾了。外面靜悄悄的,三人幫在打牌,那幾個刷題的男生聽得心煩意亂,乾脆放下筆,湊過來一起玩。
人太多,撲克牌只有一副,還是張濤之前偷偷藏下來的。沒辦法,分批次。
李子安眼巴巴看著,但沒人理他。
十一點,邵佑說:“睡覺吧。”
從李子安進來到現在,其他所有人,多多少少去過廁所。可邵佑就躺在那裡,什麽也不乾、什麽也不說。
要不是之前那句話,李子安簡直覺得,上面是不是躺了一具屍體。
他因為這個想法哆嗦一下。等到燈關了,外面飄進來一點月光。李子安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況,心裡默默祈禱: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他這會兒才覺得,睡在地上,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左右一看,都是床底。床底亂糟糟的,堆著說不出是什麽的東西。看不清楚,就有了想象空間。而李子安經歷過很多遊戲了,床底下的鬼遇到好幾次。他看了幾眼,身上就冒雞皮疙瘩。
最過分的是,他還能看到屋門門縫。
這讓李子安覺得邵佑是在故意嚇唬自己。轉眼,又笑自己多心。邵佑脾氣再怎麽樣,也只是一個NPC啊。
他能知道什麽。
李子安還是害怕,但想到孤身一人被捆在教學樓五樓的周鑫,就開始幸災樂禍。
他看不到,旁邊床上鋪,邵佑坐起來了。他旁邊是一個小姑娘。
邵佑和那個小姑娘講話,李子安聽不到。
邵佑問:“好吃嗎?”
寧寧說:“小零食……嗯。”她看兩個爸爸分巧克力的時候,滿心都是羨慕,很想嘗一嘗爸爸描述中甜甜的、牛奶一樣的味道。可惜小姑娘不知道什麽是甜、什麽是“牛奶的味道”。
她的味覺很不一樣。
寧寧遺憾,轉眼又打起精神,對邵佑說:“想給寒川爸爸嘗嘗。”
邵佑失笑,點一點小姑娘鼻子,說:“寒川爸爸不能嘗。”如果能嘗,豈不是變成自己這樣?
寧寧鼓著臉頰,趴到床欄上,低頭看著李子安。
那個玩家像是被嚇壞了,翻來覆去,最後乾脆趴著,全身埋在被子裡。可過了會兒,李子安又記起來,昨晚好像有很多人在被子裡出事兒,最後只是僥幸沒死。
他不敢蓋被子了,把被子踢到一邊。
可三月初的天氣,季寒川能住旅館、開空調,老校區卻沒這條件。李子安很快凍到打噴嚏。
寧寧嘖嘖稱奇,說:“什麽也沒有啊,他怎麽那麽害怕?”
雖然一點點食物飄進嘴巴,填飽肚子的感覺很開心。
但寧寧鬧不明白,不懂就問。
邵佑笑了下,說:“最會嚇人的,還是他們自己。”
李子安不知道這場對話。
他抱著胳膊,滾在地上攤煎餅。
張濤被他弄得不耐煩,小聲說:“喂!你做什麽?”
李子安不敢說話。他還記得昨天晚上的情況,食堂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問話聲。可早上起來,沒有一個人承認,昨晚他們有開口。
不是玩家,還能是什麽?
張濤莫名其妙,見李子安不回答,還把被子踢到一邊。他嘀咕:“見鬼了吧……”
“鬼”字一出來,落在李子安耳朵裡,他頭皮就是一炸。
渾身哆嗦,臉上發燙發熱,耳邊都是嗡嗡聲。
他全身僵直,不敢講話。最後閉著眼睛,強行命令自己睡覺。
可心弦緊繃太過,他想睡,也睡不著。
這樣翻來覆去折騰半晚上,別說李子安,就是張濤都崩潰了。他想暴起罵人,偏偏一抬頭,正好對上撐著身體、往這邊看的邵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