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著嘴唇,想要張嘴解釋些什麽,可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宛如被人扼住了喉管,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面色由蒼白轉為脹紅,捎帶著眼睛都充血了。
顧斯然渾身戰栗,隻一個勁兒地抓著手下的床單,指尖摳得發白,甚至要將真絲床單摳出一個洞來。
顧堯卻是強硬地將他護在身後,握住他顫抖的雙手,漆黑的眼眸緊緊鎖住面前的顧夫人。
他抿抿嘴,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說道,“媽,是這樣的,是我喜歡然然,然然也喜歡我。”
顧夫人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你們、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顧堯說道,“我知道,我們這樣也許看在您眼裡是不對的,但是我和然然是真心喜歡對方的,我也能護著然然走余生剩下的路。媽……對不起,但我們是真的。”
顧夫人嘴裡“你們你們”的念叨了許久,卻是還是沒忍住暈眩,眼前一黑,扶著門框便癱軟了下去。
顧斯然這會子倒是回過神來了,他輕聲喚了一句媽,轉身就撲了上去。可渾身戰栗的狀態,叫他腿上根本沒勁兒,一下便跌在了床下,跪在顧夫人面前。
“我錯了,我錯了媽……”
顧夫人呼吸劇烈起伏了兩次,卻是問道,“那你、那你們會改嗎?”
顧斯然回頭看了一眼顧堯,可現下卻是堅定了自己的心思。他鄭重地朝著顧夫人搖了搖頭,“但我愛他,我不會……不會扔下他。”
此話一出,顧夫人卻是徹徹底底地昏厥了過去。
她不醒來的時候是煎熬,而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卻是到了真正水深火熱的時候了。
顧老爺回了家,把門一鎖,看著抽抽泣泣的顧夫人臉色差到極致,歎了口氣。他細聲細氣地問道,“秀英,怎麽了?”
顧夫人坐在一旁,捂著臉搖了搖頭,說道,“問他們。”
顧老爺拐杖在地上一敲,目光掃過顧堯和顧斯然,終是停在顧堯的臉上,問道,“阿堯,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顧斯然被顧堯擋在身後嚴嚴實實,頭都露不出來。他不住地拉扯著顧堯的衣角,臉上表情皺作一團。
顧堯卻是當做未曾感覺到他的不適一般,直截了當地跟顧老爺說道,“爸,我喜歡然然。”
顧老爺:……?
沒拿拐杖的右手扶上了自己的人中。
半晌,他才應道,“你……再說一次。”
顧堯:“爸,我喜歡然然。”
他特意不像是顧夫人面前那般說了顧斯然也喜歡他的事情,他明白依著顧老爺的性格,定然會叫顧斯然心裡難受極了。
顧堯直接將這事攬了下來,顧斯然迷迷瞪瞪地也沒怎麽聽清,隻跟著顧堯隨了一句,“是……我喜歡顧堯。”
喜歡然然。
喜歡顧堯。
顧老爺扶在人中上的那隻手終於按了下去。
他怒斥著罵道,“你們兩個!”
卻是再也罵不出來了。
顧老爺隻恨自己怎麽不是個女的,能跟顧夫人一樣,聽了這消息就暈倒,醒來也許就夢一場。
但他不能。
他只能握著他的拐杖,掐著自己的人中,保證自己在這個時候不昏厥過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敲裂了腳下的地板,怒道,“跪下!”
顧斯然騰的就拉著顧堯跪在了地上了,他不敢說話,頭扎在顧堯腰側。
顧老爺見他這樣,眼睛一瞪,罵道,“顧斯然,你在幹什麽?!”
顧斯然立馬挺直了腰板,看著地下軲轆著眼珠,不敢動。
顧老爺氣的說不出來話,半天才擠出來一句,“雖然不是親的,但你們……唉!”
他一甩手,捂著腦門又是憋不出來話了。
屋子裡面靜悄悄的,沒人敢說話。顧老爺杵著拐杖捂著腦袋,顧夫人倚著沙發白著臉色;而顧堯卻是手背後,與顧斯然的手,十指緊握。
怎麽都不能分開。
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驀地響起,急促又持續響了許久。
顧老爺無奈,只能歎了口氣,說道,“進來吧。”
來人是陳叔。
他一進來便是先將自己身上的行頭解了,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隨即走到顧堯面前,擋住了顧老爺的與顧堯交匯的目光。
陳叔朝著顧老爺深深地鞠了一躬,顧老爺都有些懵,忙問道,“怎麽了,老陳。”
陳叔歎了口氣,說道,“老爺,是我對不起您和夫人。”
顧老爺強壓著心底裡的衝動,說道,“又有你什麽事啊,老陳。你趕緊歇歇吧,我今兒就給你放天假。”
陳叔卻擺擺手,說道,“老爺,您看看這個。”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手絹,手絹打開是一個普普通通銀質的長命鎖。
可顧夫人一打眼瞧見,便猛地衝了過來,她抓住長命鎖,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確定了是自己的那一個,便含著淚意問道,“老陳,你是幫我們找到當年那個換孩子之人了?他是誰,他現在在哪!你快帶我們去……”
顧老爺卻是扶住了抓著陳叔不放的顧夫人,說道,“秀英,你聽老陳說完。”
陳叔回過頭看了正仰著頭的顧斯然一眼,朝他笑了笑。
可顧斯然卻並不覺得陳叔是真的開心,他不明白,更不理解為什麽陳叔要說那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