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宛如被人剖開了個大洞，看著顧斯然這副模樣，不住地往外湧出血來。

　　顧老爺忙下了樓，慌亂間竟是連自己隨身的拐杖都忘了拿，快著腳步就到了顧斯然面前。

　　他沒敢告訴顧夫人，怕是顧夫人這身子骨，沒兩天就要三回刺激，到時候恐怕和顧斯然並排躺著了。

　　醫生來的飛快，上去便將藥盒往旁邊一放，開始檢查顧斯然的身子。

　　顧堯跪在一旁有些束手無措，他不敢觸碰顧斯然，唯恐他有沒有內髒破裂、粉碎骨折，他只是默然地在一旁更握緊了顧斯然的手。

　　醫生放下了聽診器，歎了口氣，衝著顧老爺搖了搖頭。

　　顧老爺腳下一浮，後退著踉蹌了幾步，喃喃自語道，“怎麽會、怎麽會……”

　　顧堯隻覺得口中突然躥出了腥甜味道，他抹了抹嘴角，血絲落在指尖。

　　他像是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然然……然然？然然，你睜眼看看我……”

　　就連顧夫人都在別人的攙扶下晃晃悠悠地出來了，看見顧斯然這副模樣，又是眼前一黑，可卻愣是撐住了。

　　她輕聲說道，“然然，你醒來看看媽媽，媽媽以後再也不逼你了。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不打緊的，你和阿堯在一起也不打緊的，以後你們兩個是我兒子，是我兒媳婦也是我女婿。好嘛？然然你醒過來啊……”

　　家庭醫生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搖的頭，給他們造成了多大的誤會，連忙說道，“實在抱歉，我剛剛的意思是，他沒什麽大礙。身上也並無骨折之類，如果需要檢查內髒，我們可能需要一些儀器來檢查。”

　　顧夫人：？？？

　　顧老爺：……

　　顧堯：“還好。”

　　怎麽樣，都比現下情況好。

　　顧斯然被擔架轉移到了醫務樓，顧堯跛著腳跟在後面。

　　傭人把顧老爺的拐杖送了過來，倒是換到了顧堯手裡頭。

　　看到儀器上顯示一切正常，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顧堯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聽著醫生說道，“然少爺興許是被嚇昏了的。”

　　這才算是放下了心。

　　顧堯這會子才發現了自己的腿還是很痛，連著一片的疼痛，都叫他分不出來腿腳了。

　　醫生忙不迭地查看了顧堯的腿，這才發現他竟然是骨折斷了腿。

　　顧斯然一個一點事沒有，就是玻璃碴子擦破點皮的，折騰他們了一個下午，愣是把顧堯這個真的病號遺棄了。

　　顧夫人看著面前一個怎麽也不醒的，還有個瘸了腿的，卻是驀地歎了口氣之後，笑了出來。

　　她眼底眉梢中帶著憂愁卻是裹著坦然，她看著醫生給顧堯處理骨折的右腿，又瞥了一眼床上的顧斯然。

　　她拉過來了顧老爺，朝著兩個孩子的方向努了努嘴，沒有說話。

　　顧老爺歎了口氣，也是點了頭。

　　顧堯抬眼就撞上了顧夫人溫和的目光，此事終於塵埃落定了。

　　好在結局是他們最最希望得到的。

　　顧堯抿抿嘴，靠在床邊，目光一刻也不離開顧斯然。

　　顧夫人勸了半天，他都要在這陪著顧斯然，一直等到顧斯然醒來。沒轍，只能讓傭人又抬了個病床進來。

　　時間滴滴答答在走著，可顧斯然卻就是不醒來。

　　顧堯頹然地坐在他的床頭，即便有了病床也不願意去躺，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顧斯然。

　　顧斯然因為後背受了傷，上了藥之後一直被趴著放在床上，臉蛋歪向了顧堯的方向。

　　顧堯盯著他的睡眼，伸出手指隔著幾寸遠，細細勾勒著顧斯然的容貌。

　　顧斯然的五官容和，前段時間好容易吃胖點的小臉，卻是因為這幾天的焦心而逐漸瘦削了下去。

　　顧堯有些失笑，他的然然啊……

　　可下一瞬間，他的然然卻直接——打了個小呼嚕？

　　顧堯怔了一下，立馬叫了醫生來。

　　醫生檢查完畢之後，告訴他，顧斯然不是不想醒，而是這幾天太累了，昏著昏著，醒來了一瞬又睡了過去。

　　顧堯無奈，戳了下顧斯然的臉蛋，笑道，“你啊，像個小豬一樣。但是這樣，真的很好。然然，只要你沒事，就什麽都好。”

　　顧斯然哼唧了一聲，狀似要醒來，可就是蛄蛹了兩下，又沉沉睡去。

　　顧堯悄然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顧斯然有些夢魘著的睡顏，立馬放松了下去。

　　“晚安，然然。”

　　顧斯然才不會說，他自己是被餓醒的。

　　瘋狂嚎叫的肚皮生生把他震醒了，一抬眼就看見靠在床頭吊著腳，合著眼睛的顧堯。

　　顧斯然懵了兩秒鍾，就發現顧老爺顧夫人，已經把他們兩個放了出來，擱在了一起。

　　這是默認他們的意思了嗎？

　　顧斯然一下子嘴就咧開了，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可一抬眼就看見顧堯好似還在夢中，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蹬了拖鞋想要出門。

　　剛轉動了門把手，卻聽見顧堯低沉如提琴奏鳴般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顧堯叫了他的名字，“然然。”

　　顧斯然立馬應道，“誒！我在。”

　　他轉過身去，看向顧堯的方向。

　　顧堯依舊是吊著腿，卻是朝著顧斯然展開了雙臂。他頭一回這麽開心，打心底裡到著嘴角邊上揚的弧度，都透露著他心中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