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堯微微一笑,卻也未曾惱怒。他慢慢地將禮服脫了下來,比著自己剛才腰側的位置便摸了上去,隨即就從上面卸下來了一顆小小的別針。
別針張著口,正好是能刮到顧堯的弧度。
他摘下了別針,說道,“裁縫爺爺沒注意到也沒關系的,還好我自己發現了。”
顧斯然連忙扒拉他的衣服,看那別針有沒有刮到他的肉。好在就輕微刮了個印子,就破了點皮沒有流血。
他噘噘嘴,說道,“裁縫爺爺下次真的要小心啦!看來不服老不行了,略!”
裁縫爺爺卻是驀地戴上了眼鏡,擠開顧斯然,從顧堯手裡奪過了那枚別針,拿在手裡看了許久。
他冷哼了一聲,把別針甩在了地上,說道,“小子,我自己的東西我還認識的,你隨便拿個什麽就過來想要教訓糊弄我,你還到不了這個境界!”
顧斯然:?啥玩意兒?
他扭頭看向顧堯的方向,卻發現顧堯也是一臉凝重地看著裁縫爺爺手上的別針。
事情不會向他想象的方向發展吧?
顧堯不會是個這麽心機的boy吧?
顧斯然隻覺得自己腦子要炸了,他就像是去跟別人玩密室永遠能把自己關在最裡面的時候一樣,嗡嗡的要命。
這僵持讓他不由得跟著打了個寒戰,便是聽見顧堯說道,“裁縫爺爺是在懷疑我自己搞這麽一出?我有什麽必要嗎,我和您素不相識,就算是您上回對我說了幾句重話,我也沒有搞這種事出來的必要啊。”
他歎了口氣,扭臉去看顧斯然的表情中,卻透露了一點的可憐意味在。
顧斯然哪裡見過他這副模樣,裡面就覺得顧堯是不是真的被人冤枉的。可是他又一打眼瞧見裁縫爺爺抿著嘴生悶氣瞪著他的時候,又覺得裁縫爺爺也不會瞎說話來冤枉顧堯。
這啥玩意兒啊?!
顧斯然從來沒有當過偵探這個角色,哪裡找得到事情真相。
他懵逼地看著兩個人,卻是覺得兩個人都沒有錯。顧堯是委屈的,他還被劃到的;但那個別針他也認得出來,並不是裁縫爺爺常用的,又怎麽會奇奇怪怪地出現在顧堯的衣服上。
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讓顧斯然身負重任,覺得自己不找出真相都是對不起面前的這兩個人。
但他剛想張嘴分享一下自己的分析心得的時候,就見到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孩子衝了進來,差點直接給裁縫爺爺跪下了。
裁縫爺爺也被他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小明,你幹嘛?”
小明連忙拿起顧堯的禮服,摸索著要找到腰側的東西,但摸了半天也沒找到。他哭喪著一張臉說道,“師父,我乾錯事了。我之前為了學習,不小心弄了個別針上去,今天才想起來。”
裁縫爺爺瞬間臉就垮了下來,揪著小明的耳朵就罵道,“你這個小兔崽子,幹什麽不好,你乾這個!”
他沒抬眼看顧堯,可心下卻是有絲絲愧疚盤旋。
顧堯卻是笑笑,向著顧斯然的方向靠近兩分,見他沒有逃離的動作,便是笑意愈發得甚了起來。他說道,“沒關系的,裁縫爺爺既然找到了罪魁禍首,我也就不用受這莫名其妙的冤枉了。”
他莫名其妙四個字咬的頗重,裁縫爺爺也被堵的啞口無言。
但小老頭自己固執了一輩子,絕對不肯承認自己看錯了人,凶了小明兩句就讓他回到了裡屋去呆著寫檢討。
他輕咳了兩聲掩飾尷尬,又問道,“顧大少,這衣服還有什麽不合身的地方嗎?”
顧堯瞥了一眼被放置在一旁的手工禮服,笑道,“不敢。”
不敢。
瞧這兩字說的,顧斯然在旁邊都打了個寒戰,琢磨出來味道來了。
他連忙撿起禮服,讓一邊站著的管家陳叔幫忙放好,等到時候拿回家再熨,一邊拉了下顧堯的手,說道,“我們回家吧,哥,我好餓啊!”
顧堯看著外面仍在西斜的太陽,剛剛吃過早飯就喊餓的小孩兒真的很可愛。
他明白顧斯然的意思,便點了點頭。
顧斯然長籲一口氣,這才放下了心來,趕緊揮手讓陳叔把東西都裝車。
可他卻沒想到,顧堯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站定,對著裁縫爺爺說道,“多謝了,老先生。”
顧斯然是沒瞧見,但裁縫爺爺可是瞧了個一清二楚,顧堯眼底的意味深長太過明顯,明顯到裁縫爺爺都覺得自己周遭充斥了冷氣一般,戰栗發抖。
上了車,顧斯然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顧堯,問道,“你生氣了嗎?”
“嗯?”顧堯卻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明白過來便低聲笑了笑,說道,“沒有。”
顧斯然舔舔嘴唇,“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要打起來呢,嚇得我都想好了怎麽替裁縫爺爺挨揍了。”
顧堯卻是挑挑眉,反問道,“怎麽不是替我挨揍?”
顧斯然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奇異地說道,“我配嗎?不,我不配。”
顧堯立馬笑出了聲來,說道,“然然,你和那會兒不一樣了。其實說來,這才是真的你吧?什麽驕縱大少爺,都是表象,你也是會替旁人思考體會,不想讓別人受傷害的。”
他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倒是讓顧斯然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歎了口氣,卻只是抿著嘴沒有回復。
顧堯說的也許是真的,可他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