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成安懇切地說:“希望你不要急於解約。並非為了解約費此類緣故,而是我私自揣測你的想法是退圈,是嗎?”
“你管我啊?”
“此事因我而起,我有責任。”封成安說。
“你怎麽哪兒都有責任啊?你是責任機器嗎?我真發現你不對勁,上次在醫院我就發現了,誰有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找你,你——算了,不說這些。反正現在都這樣了,我就是要退圈。我玻璃心,我徹底明白了資本有多可怕,要我紅就紅,要我黑就黑,太可怕了,真的。這不適合我。”周羿羿說。
封成安忙說:“以後不會了。以前是我疏忽,從現在起,我會親自過問你的每一項工作,接下來會有兩部電影——”
“所以這和我說的有差別嗎?”周羿羿看著他,表情很複雜,“他們可以搞得我門都不敢出,你就可以說給我開電影就開電影。幾百幾千萬甚至幾個億的事情,在你們眼裡比我花一百塊錢買包煙就抽了三根就覺得肉疼還不值得放在心上。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封成安,我覺得這很荒謬,我感到我沒有尊嚴,我好像不是一個獨立的人,我在你們面前好像就——就根本不是個人。”
“我絕無——”
“我知道你不會這麽想,可是其他人就是這麽想的。抱歉,我接受不了,我也沒辦法把你們割裂來看。五分鍾過了,你要說的兩件事也說了,請你離開。”周羿羿說。
封成安沒有動,沉默地注視著他。
周羿羿不敢動,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對和封成安對視上。
他不能這麽做,因為他知道封成安太有魅力了,尤其是眼睛,無論是含情脈脈還是楚楚可憐,反正他每次一看到就直接化了。
兩人這麽僵持了會兒,周羿羿心煩氣躁地說:“你能別盯著我看了嗎?說好的五分鍾,你別說話不算數。”
封成安這才收回目光,卻還是站在原地沒動,只是低頭看著腳上的拖鞋。
這拖鞋還是周羿羿剛去洗手間拿的,大概是洗澡時穿的。
大概周羿羿這裡再沒有第三雙拖鞋了。
這樣的事實在告訴封成安,周羿羿是認真的,他說分手就是分手,不是開玩笑——雖然封成安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但再一次被細節印證,他的心臟還是又一次地裂開了。
周羿羿余光察覺到封成安此刻的姿勢,猶豫一下,小心翼翼地、緩慢地撇頭看他,見對不上目光,就放心了點,但轉瞬又被煩悶的心情淹沒了。
他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把想要再次催促封成安離開的話吞回去,至於狠話就更說不出來了。
前不久隋時跟他說的那些,他還沒來得及消化呢。他現在心裡就是一個字:亂。四個字:亂成毛線。
對,隋時說得沒錯,封成安是很慘,周羿羿認識的人裡面數他最慘——哦好像瞿孟也說過他很慘,但鑒於瞿孟太變態了,所以他慘是他活該。
——但是,封成安童年慘不慘跟自己和他在不在一起,是兩件事。
而且,封成安真正喜歡的、想要的、希望從那個人身上得到治愈的,又不是自己。
封成安遭遇過那麽奇葩的慘事,很來就很容易對熱情溫暖的人產生好感,甚至搞不好就是產生近乎病態的依賴感。
所以,封成安喜歡上了隋時。
而自己好像確實和隋時是有點像,且不說腦袋上那兩個旋,從性格上來看也是很多相似點的。
剛剛那通電話裡,隋時隻說他和封成安沒有在一起過,隻強調了半天他是直男,他並沒有否認封成安對他的感情,甚至在周羿羿直接詢問的時候,他很刻意地回避了、逃避了這個問題。
周羿羿就知道了,或許真相是這樣的:封成安和隋時確實沒有在一起過,因為隋時是直男,封成安只是在單戀隋時。
而在這個時候,和隋時很像的自己出現了,還主動追求封成安,封成安大概就拿自己當替身了。
這下子都說得通了。
為什麽封成安現在還在這對著一個替身糾纏不清呢?第一,因為正主白月光還是直的;第二,封成安本來就有點精神上的障礙,在正主和替身的問題上糾結一下挺正常。
周羿羿正望著封成安出神,猝不及防,封成安突然抬起頭,兩雙眼睛就這麽對上了。
周羿羿還在發呆,封成安已經受到這一眼的鼓舞,四分五裂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他握著文明杖的手指緊了緊,情不自禁地朝周羿羿走近兩步。
周羿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封成安猛地停了下來,無助地看著周羿羿,半晌,低聲道:“抱歉,嚇到你了。”
周羿羿又別過臉去,暗自捏了捏拳頭,心煩意亂得很,硬著聲音下逐客令:“十五分鍾都有了,你還不走?”
封成安猶豫一下,轉身向門口慢慢地走去——他還沒握到門把手,就像被燙到似的收了回來,忽地轉身往回走,一路走到周羿羿面前。
周羿羿被他嚇了一跳,又往後退。
這次封成安沒再停下,繼續往周羿羿面前逼近,直到周羿羿退無可退,一個踉蹌跌坐在沙發上,封成安沒給他任何一秒的思考機會,立刻彎腰抱住了他,身體有輕微的顫抖,聲音也是一樣。
“羿羿,給我買一雙拖鞋。”封成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