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實的角度來看,其實躲進包裡的計劃實施起來也有點困難,只是這天他大概是佔據了最好的天時地利與人和。
下高速的時候,謝存栩發現雍寒靠在後座裡睡著了。
羅遊魚本意是讓小丁找個路口放她下,小丁直接實誠地把車開到了醫院門口。
她轉身輕手輕腳地去開車門,小丁和林哥放輕聲音在說話。趁此機會,謝存栩悄悄鑽進羅遊魚的包裡。
沒有人察覺到他的忽然消失,唯獨羅遊魚在彎腰拎包的時候,莫名覺得自己包重了不少。
待到車從面前開走後,她疑惑地打開包往裡看,猝然對上了謝存栩兩隻烏黑發亮的狗眼睛。
羅遊魚:“…………”
“完了。”她煩惱地站在路邊地自語,“待會兒雍老師該以為我偷他家狗了。”
謝存栩從她的包裡冒出腦袋,眼睛一個勁地往她身後的醫院大樓瞅。
這才想起正事來,伸手將他按回自己包裡,小聲叮囑:“你老實點待著,我不確定住院部能不能帶狗進去。”
謝存栩聽話地悶在包裡不動了。
包裡很黑,上方只有了很小的縫隙供他呼吸。謝存栩看不見,只能憑借聽力來判斷,她走了很長的平路,然後上了台階,進了電梯裡。
從她對這段路的熟悉程度判斷,這些天羅遊魚大概也沒少來看他。
甚至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都有護士認出了她,語氣如常地和她打招呼。
短暫地和護士交談後,謝存栩能感覺到她推開了一扇門——
無疑就是他躺的那間病房的門。
聽見門在身後閉合的聲音,謝存栩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擠開頭頂半開的拉鏈,抖著耳朵從包裡探出頭,朝病床上望去。
那一瞬間,謝存栩甚至無法用言語來描述自己心中陡升的複雜感覺。
這輩子活了快三十年,他還是第一次以的角度,去看自己的身體。
謝存栩覺得古怪又微妙,甚至還有點新奇和滑稽。
他的目光由下至上,滑過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最後在自己那張瘦到兩頰微微凹陷的臉上久久定格。
羅遊魚走到床前停下,沒有搬椅子過來坐,僅僅維持站立的姿勢看床上的他。
謝存栩兩條前腿扒住羅遊魚的包帶,不由自主地探出身體,想要離得更近一點。
不料上半身懸空太多,陡然失去重心,他一頭栽進病床裡,在自己手邊砸出了淺淺的凹陷。
頭頂碰到自己身體的那一刻,謝存栩心中猛地一跳,緊接著身體就如同過電般,以胸腔內的心臟為中心,輕微的酥麻感四下擴散蔓延。
陌生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不見。
被驚慌失措的羅遊魚從床上抱起,他趴在對方是臂彎裡,心中毫無由來地就生出了強烈的預感。
預感自己很快就能回去了。
第33章 綜藝
沒待一會兒,雍寒就親自過來接狗了。
大約想到要進病房,雖然病人和他沒什麽關系,雍寒還是順手捎了一束滿天星上來,也不知道是在路邊哪家小花店裡買的。
他彎腰把花束擺在床頭櫃上,直起身體時,目光淡淡掃過病床上謝存栩的臉,眼底沒有掀起任何波瀾來。
從羅遊魚手中接過狗,雍寒不再久留,抱著謝存栩離開了。
回到家裡,如同謝存栩所料那般,雍寒把從客棧帶回的書拿出來,擺進書房的書架裡,就沒有再動過它。
雍寒在家裡睡了一晚,隔天又拎著行李箱去了劇組。
從對方和小丁的對話中,謝存栩得知新電影的拍攝時長有一個月左右,也就是意味著,大概在回去以前,他都沒機會再和雍寒見面了。
他雖然覺得有些遺憾,更多的還是對回到自己身體中的濃烈期待。
以至於時隔很久,再度過上整天好吃懶做打遊戲的快活日子時,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然而預感好像並不怎麽準。
一連過去好幾天,謝存栩都沒能順利回去。
每天睡醒後睜開眼睛,還是雍寒家臥室熟悉的天花板和頂燈。
謝存栩不由得自我反省了一下。
所謂的預感可能只是來自於他看到自己身體時的錯覺。
重新恢復到以往的閑散模樣,他不再整天想著回去的事。
從而也就導致,狗從草地裡衝出去的時候,沒做任何心理準備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沒錯,是狗,不是他。
當時家政牽他下樓去溜達,謝存栩向來很省心,除了在草坪裡撒歡打滾,哪兒都不去。
家政坐在邊上的長椅裡休息,把狗繩從他脖子上取了。
旁邊有人帶金毛在草坪上玩皮球,金毛抬高前爪去推球,沒掌握好方向和力度,皮球咕嚕咕嚕地滾向草坪外的主乾道。
離主乾道更近的謝存栩看見滾動的皮球,倒也不知道像是撞了什麽邪,腦中空白一瞬,四肢就不受控制地追著球跑了出去。
那天也算是他倒霉。
往日進入小區的車輛都是慢速行駛,那天拐入主乾道的車,也不知道司機是新手上路,錯把油門當刹車踩了,還是上車前喝高了,飆著車速就朝跑在主乾道上的他撞過來。
謝存栩四肢僵硬地扭頭,靈魂卻像是被禁錮在泰迪這具容器中,無論如何都操控不了狗的身體邁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