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思緒飛快運轉,思考補救方法的同時,他悄悄飛起眼角,用余光偷瞄自己上方的人。
恰好撞見雍寒正低頭朝下看,面上神色看不清晰。
謝存栩當機立斷,兩眼一閉,爪子一松,直挺挺地從對方胸膛前滑落下去,然後維持著四肢上舉爪子蜷縮的姿勢,不厚道地開始裝死。
雍寒哼笑一聲,果然沒再管他,起身把他放在矮板凳上,拿著刷子走向牆邊。
在太陽下躺了片刻,謝存栩就被曬得有點控制不住想吐舌頭了。
他從板凳上翻身而起,回頭就見雍寒背對自己站在白牆前,一隻手隨意插兜,微微彎著腰,拿刷子在牆上勾勒黑色線條。
線條的起筆和落筆皆是出人意料的很流暢,甚至可以說是一氣呵成。
謝存栩愣了愣,再次投向他的目光微微波動,然後安靜地蹲在板凳上看他畫畫,一直沒出聲。
大約畫的是簡筆圖案,對方很快就完成,側身露出牆上作品的完整面貌來。
是一隻圓嘟嘟的小狗崽,兩隻爪子扒在籠子前,黑色瞳孔亮晶晶地往外看。
心底霎時泛起輕微的波瀾,謝存栩幾乎是立即就認了出來,這大概是他和雍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院子裡的白牆四面圍攏,舞擔從中間往右畫,雍寒從中間往左畫。
接下來還有趴在拖鞋上的小狗崽。
抱住大腿歪頭蹭褲腿的小狗崽。
被迫抓鬮選名字的小狗崽。
被撓下巴時舒服得眯眼叫的小狗崽。
在浴缸裡玩鴨子的小狗崽。
蓋被子乖乖睡覺的小狗崽。
穿小襪子背小帽子背小蘿卜挎包的小狗崽。
在博美面前護食的小狗崽。
把臉埋進盆裡吃肉的小狗崽。
和博美握手言和的小狗崽。
不知道怎麽的,他再看向雍寒畫畫的背影時,就仿佛看見了一個將孩子成長歲月中點點滴滴都細心記錄下來的老父親。
蹲在板凳上的謝存栩忽然就有點感動,先是淚眼汪汪地吸了吸狗鼻子。
末了左右擺頭,謹慎觀察四周,確認無人注意自己這副丟臉的模樣後,又飛快抬高爪子揉了揉濕潤的鼻頭。
那邊雍寒又畫完了一幅,插著褲兜側身後退兩步,自己欣賞了片刻。
謝存栩努力地伸長脖子,眼巴巴地往牆上望——
看見了圓滾滾的屁股朝外,哆哆嗦嗦往男士拖鞋裡擠的小狗崽。
謝存栩:“?”
總感覺走向逐漸變得奇怪起來,他又神情肅穆地檢查兩遍,卻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奇怪。
不管怎麽說,這幅圖還是很可愛的,他又放寬了心。
片刻過後,他又迫不及待地看向新畫完的圖——
平地摔後滾出很遠,最後在地上攤成扁平大餅,眼冒金星的小狗崽。
謝存栩:“…………”
現在已經能明顯察覺出圖中的不對勁了。
提起胸脯深吸一口氣,他在心底默默給自己做思想工作,前面那麽多可愛的圖,最後再來幾張黑圖,也不是不能忍。
如此這般反覆自我勸說以後,他又漸漸釋然了。
而在這小段時間裡,雍寒又畫完了一幅圖。
調整好心態,謝存栩大度而寬容地帶著微笑探頭去看。
下一秒,他狗臉上的笑容凝固住。
牆上的小狗崽四腳朝天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爪子蜷縮,正是他剛剛裝死的模樣。
謝存栩:“………………”
心中的感動瞬間蕩然無存。
他收回剛才的話,這真的不能忍。
第29章 秘密
謝存栩動作靈活地跳下板凳,氣勢十足地朝雍寒衝過去,踩上對方的鞋面,抱住他的小腿吭哧吭哧地往上爬。
爬到一半時,雍寒彎腰將他抱到自己的手臂裡,拍著他的狗頭,語氣詫異:“這麽感動嗎?”
謝存栩:“……”
他朝雍寒怒目而視。
後者略微嫌棄地皺眉,翻過掌心蓋在他的嘴巴上,“感動歸感動,你今天這麽髒,不準親爸爸的臉。”
嘴巴被捂住掙扎著嗚嗚叫的謝存栩:“…………”
雍寒朝後退開兩步,重新打量了兩眼自己畫在牆上的那些畫。
原本只是臨時起意,沒想到一路下來,竟然也畫了不少圖。
他自己也有點意外地揚揚眉,轉身放下手中的刷子,朝右側走過去。
右邊牆上的塗鴉還沒完成,舞擔把幾位嘉賓都畫在了牆上。畫人比畫狗要更加複雜精細,對方眼下才畫到陸遠行。
雍寒帶謝存栩站在後方看了一會兒,裝完秋千的陸遠行和運動員過來幫忙,發現雍寒負責的區域已經完成,而舞擔那邊他們的小學生水平也插不上手,幾人旁觀討論片刻後,就回大廳裡休息了。
客棧一樓大廳內裝修得偏複古文藝,牆上置物架擺滿了漂亮的綠植,吧台和餐桌是原木色。沙發對面的角落裡還有很大的落地書架,架子上放滿了書。
陸遠行領雍寒到書架面前,“架子上的書你們和客人都能挑一本帶走。”
雍寒垂眸從面前並排擺放的書脊上依次掃過。
感興趣的書都已經在學生時代看過,剩下的都是不怎麽感興趣的。他把謝存栩舉到書架前,開口道:“崽崽幫爸爸挑一本。”